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个人在一块摆谈说:“谁能够把无当作头,把生当作脊柱,把死当作尻尾,谁能够通晓生死存亡浑为一体的道理,我们就可以跟他交朋友。”四个人都会心地相视而笑,心心相契却不说话,于是相互交往成为朋友。
交朋友是应该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曾经尽可能迎合多的人,想广交好友,但是这种交友方式最终只会迷失自己,也不可能交到至交好友,只有三观相近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好友。也就是自己先要有自己一个稳定的价值观然后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另一些人。如果自己本身东倒西歪,根本不可能交到长期、关系密切的好友。
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其心闲而无事,跰鑑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
不久子舆生了病,子祀前去探望他。子舆说:“伟大啊,造物者!把我变成如此曲屈不伸的样子!腰弯背驼,五脏穴口朝上,下巴隐藏在肚脐之下,肩部高过头顶,弯曲的颈椎形如赘瘤朝天隆起”。阴阳二气不和酿成如此灾害,可是子舆的心里却十分闲逸好像没有生病似的,蹒跚地来到井边对着井水照看自己,说:“哎呀,造物者竟把我变成如此曲屈不伸!”
庄子讲的故事有些就如他所说的接舆讲故事,天马行空、难以相信。这个故事刚开始好惊悚,这个子舆病成了这个样子,多像科幻片!但子舆从来不以为意,竟说造物者伟大。
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以乘之,岂更驾哉!
子祀说:“你讨厌这曲屈不伸的样子吗?”子舆回答:“没有,我怎么会讨厌这副样子!假令造物者逐渐把我的左臂变成公鸡,我便用它来报晓;假令造物者逐渐把我的右臂变成弹弓,我便用它来打斑鸠烤熟了吃。假令造物者把我的臀部变化成为车轮,把我的精神变化成骏马,我就用来乘坐,难道还要更换别的车马吗?
只能说每个人看问题都有不同的角度,病得不成人形的子舆,看到的不是自己多么悲惨,而是他还能做什么,我想说庄子是悲观派,但悲观并不代表消极,所有说道家是消极避世的人基本没有看过或者真正理解到道家在说什么。
每个人一生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低谷泥潭,拥有在低谷泥潭里挣脱出来的能力的人才是孙子兵法里处于不败之地的人,而庄子就在给人们指出处于低谷时应该如何想,如何做才能更快走出泥潭。
基于目前所处的环境,条件,认清形势,在这样既定的条件下,向自己还能做什么的方向去想问题,去努力。比如说2020疫情来了,客观环境摆在面前,如果我还是要去工作,把女儿送出去上学,那可能的结果是女儿生命威胁。这样的结果我承受不了,只能选择回家。
而现如今,我因为躲避疫情,已经丢掉工作身份,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能做什么?我能继续学习,我能提高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力,三年的统计学习我也只是入门了,那现在我有一段空的时间,不能从初级工作去积累经验了,那就继续自学,提高一个等级,去学大数据,将来硬性身份解决了,那就可以选择高一层的工作。不论是美国还是中国。
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又何恶焉?”
至于生命的获得,是因为适时,生命的丧失,是因为顺应;安于适时而处之顺应,悲哀和欢乐都不会侵入心房。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解脱了倒悬之苦,然而不能自我解脱的原因,则是受到了外物的束缚。况且事物的变化不能超越自然的力量已经很久很久,我又怎么能厌恶自己现在的变化呢?”
我自己有点不同的理解,得者,时也,失者,顺也;一个人成功是因为天时,一个人低谷期,要顺应它。安时处顺,是指巅峰时期不要太兴奋,太自大,以为自己了不起,其实天时起了很大作用。要安静平和。低谷时,也不过度沮丧,顺应的与低谷相处,找出路。
其实还是要平和对待所遇到的一切情况。因为福祸相依,没有任何一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就是道德经里的说的玄之又玄。处于成功时,你看不到成功有可能带来的弊端,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处于低谷时,好像走投无路、其实也不是的,人的认知有限。所以安静相处,做自己能控制的部分,等待转机的到来。
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泣之。子犁往问之,曰:“叱!避!无怛化!”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
不久子来也生了病,气息急促将要死去,他的妻子儿女围在床前哭泣。子犁前往探望,说:“嘿,走开!不要惊扰他由生而死的变化!”子犁靠着门跟子来说话:“伟大啊,造物者!又将把你变成什么,把你送到何方?把你变化成老鼠的肝脏吗?把你变化成虫蚁的臂膀吗?”
这四个人都是一样价值观的人,子梨的观点跟子舆一样。
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子来说:“父母对于子女,无论东西南北,子女都只能听从吩咐调遣。阴阳、生死、自然的变化对于人,则跟父母对于子女没有不同;它使我靠拢死亡而我却不听从,那么我就太蛮横了,而它有什么过错呢!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用生存来劳苦我,用衰老来闲适我,用死亡来安息我。
子来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子女应该是幼年没成年的子女,要依赖父母,就要听从父母。而生死这样的自然事情就像父母对于年幼孩子。生在地球上,地球给予了人吃穿住行的所有材料。
少年时期都是在父母庇护下长大!壮年时期生存一直都是苦的,这也是自然,作为壮年人就应该承担责任、育小孩养老人、做好自己的责任,才能不负此生。只有在壮年时期拼搏过积累好、衰老来临,就是闲适自己的时刻,在无法出体力的老年时期,要养好自己的精神。当死亡来临时、那就是回归的时候,这一生喜怒哀乐都尝过了,拼搏过,失望过、得到过,舍弃过,快乐过,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安静死亡就是了。
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之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觉。
所以把我的存在看作是好事,也因此可以把我的死亡看作是好事。现在如果有一个高超的冶炼工匠铸造金属器皿,金属熔解后跃起说‘我将必须成为良剑莫邪’,冶炼工匠必定认为这是不吉祥的金属。如今人一旦承受了人的外形,便说‘成人了成人了’,造物者一定会认为这是不吉祥的人。如今把整个浑一的天地当作大熔炉,把造物者当作高超的冶炼工匠,用什么方法来驱遣我而不可以呢?”于是安闲熟睡似的离开人世,又好像惊喜地醒过来而回到人间。
善吾生者,善吾死。只有生的时候好好体验了这一生的人,才会心静平和的接受死亡。铸剑的故事,是比喻人,刚刚成人就觉得自己是像明剑莫邪一样,这样大言不惭的人造物主会认为是不详之人,也就是会给他很多苦难。是啊,事物发展是很复杂的,一个人如何能看透呢,看不透而沾沾自喜的人,取得一点成功就以为全是自己的能力,必然会被现实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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