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每家都会有一个笸箩子,就是针线笸箩。农村过日子,缝缝补补、缀缀连连,少不了针头线脑、布头扣子什么的,这笸箩,就成了家庭主妇必不可少的百宝箱。
每到晚上,家里其他人都睡了的时候,母亲还要满院子巡视一遍,看看喂的肥猪睡了没有?把鸡栏子门关好,看看兔子笼子是否有开口的,然后将大门锁好,这时候才有空坐下来做针线活。往往我睡过一觉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如豆的煤油灯下,母亲身边放着笸箩,找出我们各人的衣服来,有的贪玩把扣子撕掉了,母亲从笸箩里找出形状和颜色相同或相近的扣子穿针引线,结结实实的缝上。发现谁的布鞋边上裂口了,从笸箩里拿出锥子,麻利的在头上一抹,扎透厚厚的鞋帮和鞋底,再从中找出麻线,将开口结实的扎牢,拿出剪刀,将线头剪掉。或者按照裁好的鞋帮,一个锥子、一根麻线的将鞋帮和鞋底上在一起。
母亲不只是缝缝补补,那时候穿成品的衣服是很少的,都是自己手工缝的。特别是小孩子,老大穿了老二穿,后边还有老三跟着转呢!量体裁衣也是母亲的拿手活。冬天的中午,暖暖的阳光照着,如果没有风,母亲就会把裁好布料放在笸箩里,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缝制衣服。一会穿针引线、一会飞针走线,几块布料,一个上午,先成了坎肩,缝上袖子、衣领,从笸箩里布条底下掏出扣子,拣出一个样式的缝上,一件衣服就成功“下线”了,如果是我们哥姐几个的衣服,就把故意裁长的袖口、裤腿脚窝进去缝上,等第二年个子长高了,再把窝进去的那一块拆开,重新缝起来,看起来这块是全新的,和原来的不太协调,但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可以不用再买一件了。
母亲的笸箩,看似不大,却包罗万象,内容丰富,扎着缝衣针的线球、锥子、顶针子、夹着鞋样的课本,各式各样的扣子、一截截的拉锁、各种颜色布料的布头、后来添置的老花镜,还有各种未完成的布鞋、衣料等……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母亲辛勤的操持下,我们哥姐几个出门,虽谈不上新衣新鞋,但是衣服整齐、就连补丁的针脚也是密密的、一丝不苟的。在那些穿着露着脚趾头的布鞋、扣子七零八落的衣服的伙伴面前,还是很有自豪感的,更重要的是,无形之中,母亲传导给我们一种做事认真、不讲究不敷衍的理念,以至于后来长大了穿运动鞋,最后一个扣眼里没有穿进去鞋绳,也感觉不舒服,这看起来有点强迫症,但是我愿意享受这种症状。
母亲的笸箩,承载了那个时代全家的穿戴。童年少年时期的顽皮,衣服坏的快,磨的厉害,母亲从无怨言,从不打骂,衣服鞋袜,帽子围脖,都能从她的笸箩里得到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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