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再次见到老三的时候,他比以前黑了,也比以前瘦了。脸部的骨骼显得格外的突出,眼神里也少了当年的戾气。
我就这样的看着看着,他那样站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里,直到眼睛里蒙上了厚厚的雾气。
“混蛋,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
老三真名里并没有三字,他在家的排行也不是第三,这个名字的来源是有典故的。还记得很多年前,我们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玩儿斗地主。有一轮是老三的地主,他一路所向披靡,最后只剩了一张牌。
谁知道我立马地出了一个炸弹,断了他的前路。接下来的战况,我们战战兢兢,生怕老三走了最后一张牌。谁知道最后一结束,老三的底牌是一张孤零零的黑桃三。
从此,老三因为这张黑桃三,就成了众人口中的老三。
02
老三长得不赖,身边也不缺女人。
他总是万花丛中过,一点不留情。朋友们总是笑他浪荡不羁,他仍然聊起前任如数家珍。我们都以为他会就此潇潇洒洒度过一生,直到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还记得那是一天晚上,一个好朋友成功升职,于是请一众好友去酒吧玩儿。一桌人闹腾不已地猜拳,摇骰子,拼酒,直到十点的时候,酒吧的乐队上场了。
主唱是个女生,灯光迷离下仍然能看到她姣好的面容,嘈杂起伏中也能听到她特别的声线。
而老三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停滞了起码十分钟后,镇定地转过头来告诉大家,这个姑娘老子要定了。
于是那天我们一直等着乐队演出结束,老三和几个哥们儿一窝蜂到后台把那个主唱带到了我们桌。
女生叫弯弯,笑起来嘴角弯弯,眼睛弯弯,就连头发的弧度也弯弯的。
几番敬酒之后,老三心里完全藏不住事,就开口对弯弯大声告白,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神情。
弯弯眯缝着眼看着桌上的酒,带着轻飘飘的语气对老三说,你把桌上的那几瓶酒吹了,我就跟你好啰。
于是老三二话不说,就拿起酒瓶,一瓶接一瓶地猛灌了起来。到了最后一瓶的时候,弯弯塞给了老三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浅笑嫣然地离开了。而老三跑到厕所,胃里一阵痉挛。
夜场散尽后,大家都打趣弯弯道行太深,老三却叫嚣着自己就是认准了要进她这条道。
他从来都这样,认定的事情绝没有妥协回转的余地,总是像一个势在必得的匹夫,一腔孤勇,绝不停息。
03
弯弯和老三果然在一起了,像老三说的那样,没有他搞不定的姑娘。老三恋爱之后,和朋友们聚会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总是骑着拉风的机车带着弯弯东奔西走于这个城市,他拼尽所有的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因为他说,这一次他好像找到了真爱。
弯弯不管跟哪儿驻唱,老三白天再累也会在台下做最忠实的观众。弯弯有一次生病,老三忙前忙后着急不已,几天几夜在病床前伺候着压根儿不想休息。弯弯说想吃南边的蛋糕店的一款甜品,老三还真就一溜烟地跑到店里人肉打包带回。
老三遇到弯弯之后,没有那股子匪气,也没有了那点痞气。就像一个普普通通血肉鲜活的大男孩,情义满满,丝毫无法想象他之前是多么狂放豪气。
04
我也真的以为老三的这份真爱,对得起他的长情。
直到有一天他打来电话,他说,弯弯怀孕了。我的恭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老三在一头声嘶力竭,孩子不是他的。
是的,他就这么赤裸裸的被绿了。
我急忙打听了弯弯今晚的演出地址,想着赶去找老三,可还是晚了一步。我抵达的时候,舞台上一片狼藉,弯弯在一旁哭,老三没了踪影。
我对着弯弯咒骂了一句你TM的可真行,便开始不断给老三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
05
老三走了,没有我们轰轰烈烈的告别仪式,就一个人像机车呼啸的风一般离开了。
听说,他在火车站等了好几个小时,可是弯弯并没有去。听说,他让一朋友把他最爱的机车给卖了,赔偿了那晚拆了的台。听说,他格外平静,格外不像我记忆中那个嗤笑怒骂的老三。
我给他传过一封简讯,我说:祝你以后有酒有肉有姑娘,姑娘丑得不像样。祝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祝你孤独,且长命百岁。
我用尽卑劣的词汇想要发泄我的不满,我也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596天后,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他说,我回来了,下午三点,火车站。
06
于是站在火车站里,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都去接你。
毕竟你不知道,我还是很喜欢你,哪怕你爱上别人,我眼里也充斥的都是你。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雨落在热带与极地,不远万里,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我还是很喜欢你 ,像鲸沉于海底温柔呼吸,痴极嗔极。我还是很喜欢你,像炊烟袅袅几许,棠梨煎雪又落雨。像月孤悬于夜空,唯闻叹息。如星簇拥着蟾宫,万古如一。似四方六合八荒,你只是你。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蛾一次次扑灯,痴情碰壁。似云辗转着来去,满心乱絮。如山沉默了千年,千年不易。是蝶执拗过沧海,谁说何必。也是堂前等不到归人,燕仍衔泥。
07
你终于回到了我的眼前,仿佛时间节点停留在了你并没有离开的那一天。
此刻我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在此对你笑脸相迎。
好久不见,我在等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