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世的很突然,妈妈让我回去参加葬礼。
人说来也奇怪,不谙世事时,情绪总是大开大放,泪腺总能赶在自己意识到悲伤之前,就一秒就开闸放水;到后来,人海漂流,白云苍狗,渐渐留下了一张平静的脸,遇事也只是抬抬眼皮,淡淡说一句:“好的,知道了”。
心变成了一个延时装置,总要花些时间,才能认识到某段对话某个场景某个事件的意义,然后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般,需要大口的深深的吸进去一口空气。
我其实没什么强烈的悲伤的感觉,甚至不太想奔波回去。作为一个内分泌失调患者和正在克服失败PTSD的人,我对这个世界的触角真的非常的胆怯又迟钝。
但妈妈一直在说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好像她非要我回去的原因,只是不想她脸上挂不住,而不是这样会让外公感到伤心。
我觉得这种形式主义真的是又可笑又可怕。
行为原因不是出自于爱,而是出自于陈规旧俗,出于被周围眼光捆绑。
我瞧了眼妈妈发来的视频,亲戚们都很呆滞的围坐在外公周围,像一窝守着老树洞的兔子。
不过这也还是没耽搁表哥表嫂在6.1 儿童节这个日子,发朋友圈夸她的儿子很萌,祝她的儿子儿童节快乐。
也不耽搁亲戚们搓麻将,表哥表姐们在灵前嬉笑打闹。
好像大家的悲伤都很浅,不耽误吃,不耽误喝。
我无意站在道德制高点,说这样不好,但这让我很好奇悲伤究竟长什么样子。
是要流泪声嘶力竭吗?
是要写长文悼念吗?
还是要拍下临别合照 逢人便说起?
还是像我这样,把它揉啊揉啊揉,揉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小圆球,
然后放在心脏瓣膜的后面。
我想告诉外公,我不会遗忘他和外婆,即使再也无法拥抱了。
可是就真的再也无法拥抱了。
印象里外公说过喜欢我,但他没有说过最喜欢我。
是不是我们对于别人的意义,我们在某个人心里的地位,可能连我们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爱意要常表达,才能生成具象的实体。
不过我还是回家参加葬礼了,可能内心还是想见外公最后一面吧。
回家的过程仿佛是人性一点一点恢复的过程。
在大城市工作,需要冷静需要理智需要周旋需要努力,同时大城市也有它的自由与冷漠。
自如的合租房其实不太有家的感觉,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吧。
从我下飞机,到坐上机场大巴,到回到家里社区,街景越来越熟悉,我拿出钥匙,轻车熟路的上电梯、开门,然后踏进自己的家。
我都没意识到我会这么开心,路上的人仿佛都在微笑。
在上海,走在路上是没有或者很少有这种这种感觉的,这大概就是作为本地人的从容和安全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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