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尘间红叶
晌午,临近饭点。招呼我去车间办公室,“脖哥”有请。没去就知道,又是那个好事者背后告黑状。有心不去,但碍于老大的威严,还得硬着头皮乖乖前去。
一进门,“脖哥”的外国腔调,夹杂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令我一个头两个大。拿出事实耐心解释,为自己和团队辩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是鸡同鸭讲。这样的当面问责,是不会有任何结果。东推西扯,慢慢偏离主题。最后,不了了之。
然而,今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他气势汹汹闯进门。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一屋子的人沉默箴言,看着他的独角戏。
一米八零大个,膀大腰圆,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一年到头剃着光头,脖子里挂着一串金项链。十足金,有小拇指般粗,明晃晃耀人眼。
这位是大名鼎鼎,人称“光头强”的车间主管。背后总有人埋汰他,说他财大气粗,狗仗人势。因为念着以前的一点交情,且不属于同一部门,我跟他尽量避免除工作外的交集。
今天有幸,我当面见了他威风凛凛一回。铁塔一样堵在门口,双手叉腰,两眼如铜铃,嗓门贼亮掀翻房顶。手指着我分管部门的生产李主管,“NTM,还能不能干,干不了,滚!”
老李比他年纪大,资格没他老,但俩人级别一样高。他瞪了“光头强”一眼,没有跟他记较。倒不是理屈词穷,只是个人教养。可那人以为抓住把柄,在头头面前装逼,并不收敛,仍在那里不依不饶。
工作上的分歧不可避免,双方可以坐下来沟通分析解决问题,非要弄个敌我矛盾,鱼死网破,输赢真的如此重要,把别人踩到脚下好不得意,不惜一切代价,不讲丝毫情意。
我在一旁听着,如坐针毡。产品的质量问题,我脱不开干系,总觉着他是指桑骂槐,借题发挥。但我保持沉默,心里暗自发笑。
天热,人暴躁。狗像疯了一样,上蹿下跳,逮着机会撕人一口。被狗咬了,还不能咬狗一口,否则有人会说,你怎么跟个畜生一般见识。
当初,他比我早三个月进厂,被派遣出国研修,算单位“元老”。后来随着同批的同事,一个个离职另谋高就,他从车间低层一步步走上管理岗位。
那时候,年少,我比他大两岁,他称我一声姐姐。现在一点看不出,他还是当年蹲在我们出租屋,谈天说地的那个人。难道地位,金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令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面目全非,还是他本性如此,只不过真实的性情,掩藏在一脸天真的背后。
我们的疏远,一方面是因为各自的成长,建立家庭,有了属于自己的圈子。另一方面不得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拉开的距离越大,心也越来越远,直至陌路。
不是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跟新进的职工收取高额介绍费,整天威胁教育,一言不合,拳打脚踢。背后给上司送礼,请客吃饭。看谁不顺眼,也没少给人家小鞋穿。在职场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他可以今天与你称兄道弟,明天撕破脸皮,六亲不认。
那次远远的见他一脚踹了人后,我和他从此不再说话。其实,个凭本事,你混得风生水起,是自己的事。没必要,令大家俯首称臣。心知肚明,各自安好,难道不可以?
不得不承认,某些人就愿意活在别人的掌声里,有那么多人捧场喝彩,还是不能满足。他的眼里容不得别人的不屑和漠视,总是脸上写满激愤,“来啊,不服,用拳头说话。”
很多人不出声,真的不是怕他。实在是不屑一顾,跟一个会摇尾巴的狼,讲不了道理。
当他再一次国骂出口,我站起身来,往门外走。经过他身边时,我微笑着对他说,“兄弟,别让我看不起你。”
中午吃饭时,他没有进食堂,大概生了一肚子气,怕消化不良。据说,他跟李主管赔礼道歉了,说天热人燥,自己嘴上缺把门的。
我必须为他点赞,这人就是活得明白。翻脸比翻书还快,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确实是个人才,也许是他的成功哲学。
哼!“子系中山狼,得意便张狂。”
end
我是尘间红叶,坚持将美丽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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