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初出山门花花觉得自己是个仗剑走天涯的白衣少年。山下的院子还在,李寡妇早已离开多年,自从李寡妇走了之后师傅也很少下山了。院中的梨没人打理,长得很瘦,不过吃起来还不错,花花往包裹里塞了不少。树上下来后花花发现白衣沾了不少灰。
第一次让花花尴尬地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是在酒楼——他不会点菜,除了熟悉的黄豆青菜萝卜干,对美食一无所知。
忽闻不远桌上有人拍着桌子喊,“来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要温一温。”
花花学着样,把剑搁在桌上,“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要温一温。”
这一带喝黄酒的不多,以前偷师傅酒来尝从来都是烧酒,每次都是呛得流眼泪。第一次尝黄酒,她温柔的像个姑娘,温润如玉的使人面红的姑娘,花花如痴如醉。
酒楼已无余桌,跑堂的扫视了一圈之后还是把刚进来的姑娘带到了一人独占四人桌的花花对面。女子也是一副游侠装扮,着青衫,持短剑,一头长发扎的很随意,年龄与花花相仿。
女子盯着花花手里的那碗黄酒,一丝落寞划过眉间,不带掩饰。花花不解,用眼神询问。
“猪肝那么俗,怎么配黄酒。”
“敢问小姐,何物与之相配。”
“当然是我江南的大闸蟹了,秋风起,稻花香,江河湖泊,河流沟渠,到处都是肥美的螃蟹,就着家乡的佳酿,天上人间不过如此,只是我也好久没尝到了。”
两人都是涉世不深,一来二去有问有答,倒像是两位重逢的老友。一顿饭的功夫,各自把底细都给兜了。
女子名唤九儿,江南会稽人氏,一年前来到中原寻父,辗转无果,身心皆惫。
母亲说她出生后不久父亲便进京考举,带着全家的期望。数月的等待没得来捷讯,却得收到了衙门的通缉令,说是九儿父亲进京途中见色起意掳走了一名女子,传闻最后出现在中原一带,之后便音信全无。
近日得同乡带信母亲病重,九儿寻父无果而今母亲又病危,思乡之情更为迫切,见得花花饮家乡酒一时情难自禁。
花花说,九儿姑娘莫过于伤心,我也是一名无父无母之人,从小只有师傅带着我,现在下了山更是举目无亲,不过师傅让我去江南办事,你我倒是能同行。
两人顺江而下,畅谈人生,意气风发,兴致高昂之时更是饮酒舞剑,把酒言欢。
快乐是最难得的美好,叫人忘了烦恼,忘了时光。可船还在走,时间还在飞,不日便要抵达上岸了。
九儿问花花,你师傅让你来江南所谓何事。花花说他也不很清楚,师傅只让他去找一片桂花林,还给我了一把扇子上面有桂花林的样貌。你说我一名英气风发的少年配上这把扇子是不是有点花无缺的味道。
九儿一眼就认出了扇子上的桂花林,它就在我家边上,我就在那长大。
九儿和花花在桂花林告别,然后一路奔回家看望母亲。
九儿在母亲的床头讲她一年来的所见所闻,她把每一件事都记下来,就是想回来和母亲分享。
九儿细细道来,母亲缓缓听着,女儿回来了,她很欣慰。
讲到最后,当母亲听到花花的扇子的时候竟激动的要从床上坐起,非要九儿带她去桂花林。
“桂花林有什么好看的,每天见到还不够吗。”
九儿最终还是搀扶着母亲去到了桂花林,花花正一个人在那徘徊,他好像没见过此等场景,在内如痴如醉。
母亲拿着扇子的手不停颤抖着,一滴眼泪滴落在褶子里。
九儿和花花不明白,这发黄的折纸扇有什么奇特之处。
过了好一阵子,九儿母亲恢复了平静。她领着两名孩子到了其中一颗桂花树前说。
“九儿,这是你当年为你埋下女儿红的树,他说过他要喝上闺女的女儿红。”
九儿,父亲,师傅?
花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十七年前的江南,一名书生进京高考,家中娇妻才诞下一枚千金,人逢喜事的他殊不知命运之多桀。
北上途中书生遇见一名女子遭歹人凌辱,寒窗十数载为的就是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遇着此等恶人此等行径自然挺身而出。
虽是一介书生却也会些拳脚功夫,少时跟随武馆师傅学过几年。喝止促成免不了一番激战,可拳脚无眼,竟一个失手将那歹人推入江中命丧黄泉。
这歹人的着装是衙门的一捕快,平日里定是仗着一身制度欺压百姓,不知有过多少害人的勾当。
既然是官府爪牙那报官是走不通了,再看那女子却已被歹人侵犯,身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痕,已是昏死过去,若留其一人在此杳无人烟之地无异于害其性命。
无奈之下书生带着女子亡命天涯。多过多次官府的围捕之后,找了一僻静山村把姑娘安顿好,自己上山修行度日。
一年后,那名女子诞下一男童,托付于书生抚养,她说她见得到孩子就忘不了那次。书生为其取名花花,意指江南城边那片桂花林。
书生将花花带在身边,直到他十六岁这年。
桂花下的那坛酒埋了十七载寒暑,早已芳香四溢了吧。
月不常圆花易落,世间本无无缺之事,花无缺只是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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