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温柔与忐忑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一片寂静。正在放映外国文艺电影，梦想与现实的碰撞，光与影的交流，还有黑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的情侣，充斥着整个放映厅。我们像是闯进了别人的世界一样，轻声轻步地走向座位。
漆黑安静封闭的空间里，我们紧紧挨在一起，紧张，忐忑，彼此的气息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一小时四十分钟，会让人卸下了太阳底下的所有面纱。
她问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啊…”
“你喜欢我什么呢？”
“你的头发，眼睛，声音，裙子，你上课时的样子，我都喜欢…”
“我想听你说…”
“我喜欢你…”
女人真的很奇怪，她们是在用耳朵谈恋爱。她不再是杨老师了，变成了撒娇的小女孩。
我们情不自禁，缠绵在一起，拥抱，接吻。
我对她的身体充满好奇和兴趣，那层薄纱裙里边，是一片成年人的世界，是我了解这个世界真相的通道。
然而，她却用手将我拦住了。那一刻，我不确定她是否生气，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没有继续下去。
之后的日子，我的精神一直处在迷蒙与游离的状态。我们每天晚上都会通电话，发短信。
“干嘛呢？吃饭了吗？作业写了吗？”
“正在写呢…”
“有没有想我啊…”
“想啊，时时刻刻都在想…”
她“咯咯”地笑了：“学习的时候不许想我，要专心致志。”随后长叹气：“可是你要出国留学的…咱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大不了我不去了。”
“那怎么行，不能耽误你的前途啊…”
“我会回来的，我去上学，又不是去移民…”
“那我一直陪着你长大，你说好吗？”
“好啊…”
“可是你走了以后，会碰到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然后你就把我忘了，抛到脑后去…”
“不会的…你怎么这么想呢？”
我躺在床上和她争论。男人说话通常直奔主题，而女人说话更多的是表达情绪，千万不要当真，问题本身并不重要，更何况是恋爱中的女人。
周一早晨，天蒙蒙亮，我早早来到学校门口。校门口一片寂静，只有早点铺小贩炸油条的声音。我在校门口徘徊，想第一眼看到她。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熙熙攘攘的学生越来越多。杨结低着头，背着包，来到了学校。
我快步向她走去：“是我…”
她警觉地环视四周，小声说：“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早早就来了，一直在等你…”
她抿嘴一笑，脸微微泛红：“哎呀，眼里怎么都是血丝，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你昨晚和我唠叨到半夜吗？”
她捂着脸：“都怪我，都怪我，以后不能晚上和你说这么多了。你吃早饭了吗？”
我俩相视一笑，望见周围没有人，示意一起去吃早饭。这样，我们又能挤出单独相处的时间。
突然，只感觉身后有只手掌拍了我一下，顿时一身冷汗。
“刘稀玉，干嘛呢？今天来的这么早，还不进去？”
我回头一望，是班主任。他打量我一番，保持着独有的幽默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就来上学了？是想好好利用早读时间，还是忙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我是班里出了名的迟到大王，今天确实让他意外了。
他转过头，又看见了杨洁。此刻，我的脑子飞速地转动，不断回想着刚才和杨洁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和语言，生怕我们说的话让他听见。
“王老师…我…我在问杨老师英语呢…”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杨洁，她此刻脸色煞白，僵硬，我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班主任的到来。
“早啊，杨老师！我们班的刘稀玉啊，只喜欢英语，也就英语成绩还不错。”班主任对杨洁礼貌的点了点头。
“早，王老师，您来得真早。”杨洁客气地回复。她不过是个大学毕业生，年龄只有班主任女儿这么大，所以对班主任很尊敬。
“不早不行啊，我得盯着这帮猴崽子，不然就乱套了，早读时间最宝贵！”说着，班主任背着手走进了校园。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我俩面面相窥，紧张得直咧嘴。
“你怎么偏科呢？”杨洁皱着眉头。
“杨老师！”我正欲回话，一个声音又叫住了杨洁。
这次是我的同桌，我倒没有像看见班主任一样紧张了。我无奈地喘了口气，恶狠狠地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她很惊讶，一脸嬉笑：“哇哦，这么早啊！”
“是啊，今天起猛了！”
杨洁迅速回过神来，微笑地和她打招呼：“早啊！
同桌乐呵呵地小步快跑：“老师，我先进去了，抓紧早读背单词！”
她刻意在杨洁面前装出一副好好学习的模样，其实，我知道，她是想趁着早读的时间和几个死党聊《当代歌坛》。
“看看人家的学习态度！”杨洁一脸埋怨地说。
“她才不是为了背单词呢！再说了，我的英语成绩你说怎么样？”我和她争论。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你可不能偏科啊，七门学科都要好，不然我罪过可大了…”
同桌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又偷偷瞄了一眼杨洁：“干嘛呢？你们不进去吗？”
“啊，我…我还要去买早饭。”我搪塞。
杨洁冲我使了个眼色，连忙走了过去：“走，我们进去吧。”
“那边有油条豆浆，要不你也帮我带一份吧。”说着，同桌又跑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零钱递给我。
我万分无奈：“好吧，吃什么，我请吧…”
短短几分钟，我已经大汗淋漓，感觉惶惶不可终日。我才意识到，我和杨洁的这段恋情，注定了只能是个秘密，深埋地下，不可见光。
我本无所谓，一直以来我就是个问题少年，什么都不怕，请家长，退学，盘算着最坏不过如此。可一想到杨洁，我的心里就纠成一团。
她刚刚大学毕业，是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她理应拥有阳光明媚的人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她对我，起初是因为善良，之后不过是女人的天性罢了。绝不能因我而葬送她的美好人生。
我买了三份早饭，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给同桌的，还有一份是给杨洁的。
走进学校，郎朗早读声已响起。我四下观望，发现教师办公室没有人，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将早饭放在杨洁的办公桌上。
回到教室，看见杨洁正在走廊边和一位学生交谈。
一刹那，她仿佛心有灵犀地望向我，我们隔着教室的窗户，目光漫过所有人，在人声鼎沸的朗读声中寻找彼此。
我掏出手机，发送短信：给你买的早饭，放在你办公桌上了。
她看到短信，嘴角甜甜的一笑，脸颊红润，对我投以温情的目光，我心里都乐开花了。
那段时光，那所学校，那间教室，深藏着少年的恋爱心事，里面有一座美丽的花园，一米阳光照了进来，他变得善良了。
年少的时候，时间过得慢，慢得以为会永远停留在教室里。年轻的心盼望长大，对外边世界充满好奇。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我甚至想要摘下天上的月亮。
后来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如流水般匆匆而过，永远也回不去了。
没过多久，父亲和班主任通了一次电话，他说，最近几天，就会来到学校给我办理转学手续。我将被送往一所全天候英语培训机构，参加托福考试，准备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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