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屋檐与窗棂上,插着刚采摘的艾蒿。它们倒垂在那里,似乎在低头观望着屋檐下的一切,也似乎在相互交流着些什么。
一股清香的气息迎面扑来涌入鼻腔,透过胸膛,神气般的精华顿时沁满心脾,心魂不觉随之飘荡,有如梦境一般。
那种感觉,至今还萦绕于脑海。它的清新、它的淡雅、它的自然,是那样地质朴、难忘。
每年端午的那天,人们都会起个大早,赶去踏青。儿时的我,对“踏青”这一名词并无多大兴趣,只知道大人们早早地起来,出去,去原野里逛一圈儿,回来时,太阳已映得我的脸都红红的了;他们的手里满是一把把的野艾蒿与柳枝什么的。据说,在这一天为房屋插上些艾蒿或是用艾蒿水洗洗脸、搓搓手,可以驱除这一年的邪气、晦气。
当我被那股香气从睡梦中缭醒时,朦胧之中,看到自己的脖颈、手腕与脚腕上已戴上了不知何时被母亲缠好了的五彩线。
放眼望去,窗棂与屋檐上都倒垂着葱绿的艾蒿,还挂着两三颗小葫芦。
突然间,我的目光被一种极其熟悉的香气给拉走了——淡淡的竹叶香,绵绵的江米香,还有一袭袭蜜枣的甜香。
我迫不及待地跳出被窝儿,顾不得洗脸刷牙,直奔厨房。只见满满的一大盆粽子小山一般矗立在那里。
趁母亲不注意,我将“山尖儿”偷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母亲见后一脸慈爱的笑,“洗脸洗手了吗?馋猫!”我冲母亲一脸坏笑,还不时地用舌尖舔去粘在嘴角的米粒尝过鲜后,便开始装作大人的样子,围着母亲脚前脚后地忙活起来。
每年端午的这天,邻居们都会互赠自己的“珍品”——粽子、香包等。
以前,我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将自家的那么多好吃的粽子一袋袋地送给邻居们。每次在母亲已装好的“礼包”中,我都会偷偷地拿出几个。
那时我还小,不懂得这邻里关系,便产生了小小的私念,不准母亲把那么多香喷喷的粽子送给别人,总是捣乱:要么净挑些小的装进袋子里,要么干脆用幼小的身体去护住那盛满粽子的大盆,不让母亲拿。母亲哪会容我这么小就这样霸道,于是耐心地给我讲道理,还讲了“六尺巷”的故事,告诉我什么是邻里和睦相处。
似懂非懂的我,只是安静地睁着大眼睛听着母亲的讲述,不知不觉中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就不怎么捣乱了。
当邻居们也送上他们的“礼品”时,我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弯成了月牙,因为我吃到了比自家还要好吃的肉粽,还会得到个精致的鸟笼或不同的香荷包。
每家的窗户上、大门上,都插着绿绿的草一样的东西,有的还挂着五颜六色的小葫芦,好看极了!
微风携着各种香气打眼前飞过,伸手去抓,它们又调皮地偷偷从指缝间溜走。追逐着那舞动的香气,风也同鸟儿歌唱。
那些散发香气的驱晦草和小葫芦们,都似赋了灵性,尽情地享受着人间的美好。
今年的端午,母亲定是又准备了不少“礼品”;家中的屋檐与窗棂上,定又插满了艾蒿与柳枝。
而身在异乡的我,吃着异乡的粽子,思绪不觉跟随着那远远飘来的熟悉的香气再一次踏上了那方质朴、美丽的水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