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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少年出了安县以后,便一路往东边走,东边除了繁花秀枝,还有热闹,他每次经过一个热闹的街市,都会逗留一会,不过每次都会失望,竟然真没有人认识他。
这一日,他到了登州,忽发听书的聊兴,便就近寻了个茶馆,茶馆里有许多赋闲的人,已没了多余的位置,于是他让个穿儒服的茶博士迎着,安排着与另一人拼桌。
黑脸少年还未落座,就有一股子酒味窜进了他鼻孔,正是他同桌的人,此人野服蓬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大概是醉了酒。黑脸少年皱眉暗想:这到底是个茶馆还是酒肆。
落座以后,黑脸少年也就不理他了。此时一位老先生正往茶馆的“说书台子”上落座,这老人净面美髯,衣着打扮颇为讲究,而他一上台还未讲,茶馆里听书的人,就开始长吆喝彩了,老先生也很受用,他等众人息调以后,才张嘴说。
“不知众位可听过血瞳呀,”老先生说到血瞳两字的时候刻意咬紧牙关。果然馆中众人顿了一息,像是听到极其恐怖的事一般。
黑脸少年当下也是凝足精神,他想到安县的人曾叫过他血瞳。
“苏老先生,好端端的说他做甚,”堂下有一瘦弱的年轻人打个哈哈。苏老先生没有理会,抿了口茶水,而后继续说道:前些时日“贪狼杀星”征西北,山西境内果真出了件大事,诸位可知?
“这和血瞳有甚关系,苏老先生,就别卖关子了,”有性子急的人嚷嚷。
“别急,别急,听老朽一一道来”,苏先生一笑,而后清喉说道:山西境内有一县“安县”,这安县前些时日死了几人,若说平日,死人却本也是常事,只是这安县死的人,却是来头不小。要说他们有什么来头,老朽问各位可曾听过“君子剑马世凉”,想必诸位是一定听过了,“齐阳三剑”的君子剑,“以直证名”的一位大侠,平生矫枉过无数冤假错事。
“马世凉是一块黑铁碑,专镇压众生的魑魅魍魉相”,忽有一听客朗声道。苏先生听了这话,颔首道:不错,这句话是“孔师”说的,孔师老前辈的话自然当的了真。而就是孔师老前辈这样认同的一个人,他死了,马世凉他死了。
马世凉死了?馆中多是下九流的,自然不乏马世凉的“捧足者”,他们此时听到马世凉死了,真是三昧颠乱,神魂不安。立即有人打颤的问:苏先生可玩笑不得。
苏老先生也是垂着头,此前他初听这消息,一人时候只是稍有沮丧,而现在见到馆中众人的狐疑和惧怕,他这才真正的哀惜起来,眼里竟噙着泪,说书的人最爱英雄,但自古英雄从没好下场。
但书还要继续说,若只陪着听客流一把泪,他就不该往这说书台上坐,苏老先生想定,便忍着伤痛强说道:马大侠已是魂归星海,这事不敢造谣。诸位也先按下胸中噫气,听老朽的下文。
“是谁,是那个畜牲杀的马大侠,”情感稳不下来的人,拍桌怒骂。
“诸位,还记得老朽此前说血瞳嘛,马大侠正是这血瞳所杀,”苏老先生这一句话,让馆中倏尔静下来。黑脸少年颇为吃惊,他回想,莫非自己离开后,真正的血瞳去了?
“诸位,莫慌张,请听老朽将此事细细表来,”苏老先生这才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十余天前,马大侠带了一干人来到山西安县,只因他收到消息,沉寂两年之余的血瞳又重出江湖了,他考虑到江湖安危,才决然行这等险事。
“血瞳是谁?”老朽今日斗胆,给诸位表一回:泰山原本有五个义士,专好打抱不平,时间一久,此五人便号称“泰山五子”,赢了一方美誉。而在五年前“泰山五子”相约重阳,兄弟相聚。只是没想到,这五兄弟,竟在泰山脚下,让人杀之,并弃尸于野。这五人的死,在当时也只算是寻常事,人在江湖,谁没个仇家,更何况这五兄弟平日行事耿直,得罪的人不少。
不过“泰山五子”死后,自九月重阳到腊月除夕,江湖中又死了一些人,其中就有“黎山连刀兄弟、锦毛鼠、东海一剑、川中门户、钓云老翁、火里粟,”这六人,这六人虽说有个名号,但毕竟不论他们的武功还是地位,只能算个三流,所以这六人的死只是让人些许狐疑,逢着新年,就将这事忘了。
可,在新年之后,也就是四年前,华山谷长春让人杀于大漠,这谷长春的身份可不同一般,他是华山掌门秦合川的表兄弟,两人关系莫逆,并且当年“掌门比剑”若不是谷长春让了秦合川一招,华山掌门便是他了,故而他在江湖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谷长春的死倒是闹了一段时候,但这谷长春性子孤僻,没多少朋友,因此除了华山派,难得有人一心意的要追踪凶手。
谷长春死后,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些人应剑而亡。武林人士虽有心想揪出凶手,却根本不知杀人者是谁,这让他们如无头苍蝇,飞一会,歇一会。
一直到尚九洲的死,整个武林才开始真正的,有胁迫感的追踪杀人者。因这尚九洲有一绰号——善九洲,此人为江南一富,生性大方豪爽,最喜结交武林人士,江湖子弟多落拓,受其恩惠的不知凡几,道义在人多的时候,远比利欲更能催使人,更何况他们还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但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只因这杀人的人,杀人没半点规律可循,他似乎只是要杀人,是谁都没关系,这就如同大海捞针了,你不知他的因,自然不知道他想要的果,到了最后,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陕西常闯之,”一身硬功撼山,但他也如山崩塌了。“崆峒辛七伤,”一手七伤拳可战天王,却也是粉身碎骨。“峨眉董居山”人称老神仙,躺在雨泥中七夜,才让人发现尸体。
这杀人的人似乎没有对手,这才是让整个武林最担忧的。当年有人这般说道:这一秉杀人剑,是上苍不仁,以众生为刍狗的意志。它祭下一把剑,无休止的饮血,饮尽,便由云掩之,荡于血中,散之无形。
然后三年前,“落花谷燕家”的“燕春文”亡。“宿河马家”的“马世平”亡。“九千岁诸葛家”的“诸葛为卿”亡。包括这“武当道长张尘寞”和这“少林空相长老亡”。苏老先生如数家珍的报出一串名字之后,又抿了口茶。
“后来有个叫‘车存野’的侥幸跑了,对不对?”有人趁老先生喝茶,问。苏老先生放下杯子,道了句:对。正是这车存野。
“苏老先生,这车存野什么来头?”有人奇道,这车存野竟能从血瞳手下逃走。苏老先生又做了“静”的手势,才说道:这车存野可来头不小,据说曾是个少林俗家弟子,后来以一己之力,挑翻少林达摩堂,下山来了。也正是这车存野,才让人知道,“血瞳”是“血瞳”。
据说这其中还有桩趣事,当年这车存野和血瞳曾一战,受重伤而侥幸不死。自然有大把武林人士前来寻他。但车存野本就是个乖张孤僻之人,何况他还输了,于是他将上门寻他的人,全都晾之门外。最后还是由“少林方丈空凡”亲来,他才张了嘴,但也仅一句话:他杀人时,瞳孔是红的,就是因他这句话,盖棺定论,“血瞳”自此才叫“血瞳”。
随后,空凡大师告知天下,车存野的功力不下于他。这句话让整个武林慌了,“空凡大师”的功夫举天下,渺渺能与之一战的又能有几人?连这样的人也受了重伤,那这整个武林,还能有几人与他狭逢。
事情到了这般间不容缓的时候,要是再不用心,就是找死了。于是整个武林就聚到一起,共同明誓,放下往日仇怨,先将这血瞳擒下。之后,有人提议,每门每派派遣出三至五人,组成“伏魔盟”专来追踪血瞳下落。
血瞳如刃抵发,这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伏魔盟的组建,自然称得所有人的意。不过,让人可笑的是,这伏魔盟的盟主竟一直都定不下来,习武之人,胸中自有一股豪气,谁也不服谁。此事僵持了许久,经过几日夜的争论举荐。最后才推出了一个人选。
想必诸位也知道了,这人就是“孔师”了,苏老先生说到孔师的时候,不由的羡慕。
孔师是何人?黑脸少年情不自禁的问,这让馆中其余人看着“黑脸少年”,把当作一个白痴。苏老先生更是皱眉生厌,但他还是说道:孔师号称“万家师”,以“教之天下,驯之天下”为名。就整个天下,但凡是习武读书的人,无不受过其指点,甚至有传:当今天子亦是其学生。他的面子,谁都得给几分。因而伏魔盟盟主的位置他坐过去也合适。
苏老先生,这“伏魔盟盟主”可是“武林盟主”,又有人出声问。苏老先生连忙摆手,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这“武林盟主”有号令整个武林的权利,伏魔盟只是针对血瞳而设。
”那为何不设个武林盟主,这般要是捉血瞳不是更方便吗?“有人敏锐的指出其中问题。苏老先生沉思了几息,而后道:我曾听过一个说法,是说有些西北的门派不同意。
“西北?这和咱们中原有甚关系”,有人不解的问。苏老先生含笑道:江湖门派五十,若有一家不服你,你也就算不得了真正的武林盟主。
“西北边的那些野人,真是气人,竟然阻拦了孔师做武林盟主,”有一人气道。黑脸少年同桌的酒鬼这时也醒了过来,料不知他刚醒,就口出狂言呛道:一个“沽名钓誉”的老朽木。还好,他声音含糊不清,除了黑脸少年,没多少人听清。
台上的苏老先生又在说道:可惜孔师当年已经隐退了,本不过问世事。最后还是武林中的几大门派世家几次上门邀请,孔师这才出山。而孔师也当真是厉害,他一出山径直将“伏魔盟”的弟子,孔师分派十人为一队,五十人为一伍,由其中服众的一人指挥,这五十人便在某处搜寻,相互间不距三十里,伏魔盟共有十伍,在天下各处,调查。
这伏魔盟不日夜的在整个江湖中搜寻,确实起了些成效。在两年前,死在血瞳手里的,大多又成了无名之徒,落单之辈,让人发现,也看不出亡人的来历。而到了一年前,血瞳完全没有了踪影,这才让整个武林松了一口气,并大为意气风发。
“只是这才经过两年不足的风平浪静,血瞳又再次出手,而伏魔盟也早已解散,不然马世凉、马大侠也不至于身亡,”苏老先生叹道。重皆默然。
苏老先生杯中的茶水已经干了,有茶博士上去添茶,苏老先生便又开始说:其实这次安县死的何曾只一个“马大侠”,同行而去的还有“燕家”的“燕安知”,这人可是燕家族长的胞弟。除其之外,还有十余人,俱是“燕家、马家、诸葛家”的好手。还有安县的百姓、官差五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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