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夜应该放在哪里
文/邓眼珠子
1
清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莫梧桐利索起了床，来到镜子面前开始洗漱。
不经意扫过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悄悄钻出两条鱼尾纹。看看自己的手，曾经的白皙嫩滑早就溜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肌肤开始变得干燥，也许自己保养的好，别人还看不出来。但每次洗澡的时候，总能感觉青春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连最引以为傲的C罩杯，也渐渐无力高耸。
电话响起，是母亲来电：“喂，梧桐啊，今天是你的生日，今晚回来吃个饭呗。”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依然温柔，只是已经两鬓苍白。
原来自己已经30了，还以为时光并没有走多远，转眼间就来到了眼前。
莫梧桐刚刚说好，父亲的声音已经传来：“让她带个男朋友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都30岁的人了，都不知道整天瞎忙什么。”
听到父亲的责备，莫梧桐感到一阵心烦。什么叫瞎忙，我每个月给你们打五千块钱是捡来的？是，我是没男朋友，没有结婚。可这是我的错吗？我也不想的，好吗。
想到这里，莫梧桐把手中的牙刷扔进杯子里，清脆的声音让偌大的房子里显得空荡荡。
莫梧桐穿好衣服，画个精致的淡妆，开始弄今天的午饭。她是个很认真的人，对生活，对工作都是如此。她不习惯也不放心别人做的东西。所以，尽管工作再忙，也坚持自己带便当上班。
随着鸡蛋在锅里滋滋作响，她想起了刚刚踏入社会的时光。由于金钱拮据，只能买点小菜，在公寓做饭。那时候生活质量不高，却是自己最快乐的日子。生活再困难，有个人在旁支持自己，安慰自己，再大的压力也显得无足轻重。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受到打击挫折的时候还能站起来，就像自己的男朋友。接二连三的受挫，事业的失败。渐渐逃避生活，整天在家打游戏，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从一开始的心疼到最后的心如死灰，莫梧桐只能和在一起五年的男朋友分道扬镳。
至今，她仍然记得男朋友那毫无光彩的眼神。莫梧桐很害怕，害怕这种被生活压倒的死寂有天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所以，她不敢有一丝的懈怠，玩命的工作。能做到120分，她绝对不会只做100分，把工作做到极致已经成了习惯。
弄好便当，莫梧桐开车上班。车是自己买的车，日产雷凌。开起来舒服并且非常省油。工作地点太远，她受不了每天挤公交发出的汗臭味，咬咬牙就买了车。
2
来到公司，时间刚好到达9点，一分不差。几年如一日，如机械一般准时准点。莫梧桐开始觉得有些厌烦。
她感觉自己和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坐在电脑面前，看着泛白的电脑屏幕。莫梧桐一个字都打不出来，这和往常的自己截然不同。往常的自己总能第一时间进入工作状态，并且分出重要工作，次要工作，有条理的去完成。而，今天，脑袋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抽空了脑袋。
一张请假条甩到上司王羽洋的桌面，王羽洋有些错愕。并不是因为莫梧桐的态度，而是因为她是这些年来第一次请假。
“我今天不舒服，想请两天假。”莫梧桐疲惫的说道。
王羽洋是一个沉着理智的男人，同时眼光独具。一眼就挑中莫梧桐成为自己的助理，这么多年。犯过的错误屈指可数。可以说，有莫梧桐在，他可以放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一天，你知道的，工作上我离不开你。”王羽洋并没有给莫梧桐讨价还价的余地，快速签完字就递给了莫梧桐。
莫梧桐像是一早猜到了结果，拿着请假条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
王羽洋是个很能干的人。上班最早，下班最晚。莫梧桐从来没有见过他比自己晚下班。在他的身上能看到无穷无尽的精力，好像用不完似的。
相比自己的前男友，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莫梧桐知道上司是一个强悍霸道的男人。也许是一个好上司，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好丈夫，结婚五年，在家陪伴妻子的日子屈指可数。妻子终于受不了有丈夫等于没丈夫的日子，和他离了婚。
他仿佛也不可惜这段婚姻，离婚之后也没有找对象，一个人过的潇洒自在，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工作上。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潇洒自在，天晓得。
3
离开公司后，莫梧桐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她不知道可以去哪里，第一次有空闲的时间，却不知道可以干些什么，似乎一不工作，自己就不知道干嘛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电视上徐静蕾发表的言论。莫梧桐明白，自己做不到她的阔达洒脱，也过不了传统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
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例子，跟在父亲身边几十年。所有的决定都是父亲做主，自己毫无主见。莫梧桐有时候在想，万一父亲离开了，母亲该怎么生活，她可是连选择筷子颜色都要问过父亲的女人。
莫梧桐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也做不到母亲以父亲为天的生活态度。
母亲曾经问过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莫梧桐想了很久，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我想找一个，在我哭泣的时候，能给我肩膀的人。在我受委屈回到家的时候，能给我拥抱的人，在我疯狂开心的时候，能跟我一起发疯的人。
母亲像看到怪物似的看着她，好久才憋出来两个字。
神经。
莫梧桐苦笑，她不指望母亲能够理解这番话。这对于只有父亲这块天空的母亲来说，太难了。
其实自己要求并不高，身材相貌过得去，收入稳定，有没有房子无所谓，两人一起供就好了。也许不能一下子就供完，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煎熬着。你想娶我，不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但你总要做出这么一个姿态吧。
我把自己一辈子都交给了你，这些要求真的不算过分。
莫梧桐想起前几天闺蜜的来电，说要生二胎了。莫梧桐除了一个劲的说恭喜，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如果是以前，莫梧桐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闺蜜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闺蜜三年前结婚，为了传宗接代，就辞职在家专心生娃，带娃。然后再生二胎，再带娃。等到孩子可以独立了，人已经被蹉跎得不复以前的光彩了。
结婚之前，闺蜜可是要身材有身材，经济有经济，要理想有理想的独立女性。自从被老公追了去了，就变了个样子，完全是个小鸟依人的样子依附在老公身边。
莫梧桐怎么也不想不出个所以然，男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彻底颠覆一个女人。如果有一天离婚了，闺蜜除了两个孩子，还剩下什么？脱离社会太久，工作能力下降到不能再下降，连思考都变得吃力起来。
一想到自己如果变成这个样子，莫梧桐连死的心都有了。
4
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光，莫梧桐回到家里，灯光早已经亮起。依稀能看见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而父亲，肯定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看着报纸。
母亲打开门，一脸的皱纹因为开心拧成一团。可莫梧桐并没有觉得难看，为了这个家，她耗尽了一辈子的青春。
“回来啦，来来来，我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水煮鱼。”母亲拉着莫梧桐的手进了门。
父亲坐在沙发上冷哼了一下，算是知道她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饭桌上，母亲一个劲的给莫梧桐夹菜，说道：“梧桐，你还记得小黑子不，就是以前住我们隔壁，经常和你玩的那个男孩子啊。”
“记得。”莫梧桐知道母亲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不忍打断。
“他去年结婚了，今年生了个大胖儿子。胖乎乎的好可爱，我都羡慕死了。”母亲做了羡慕状，“要不，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
莫梧桐头疼得不得了，她不知道怎么拒绝。相过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相的是高中时候的学长。读书时候，莫梧桐可是非常迷恋，喜欢他干净的笑容，洁白的衬衫。
两个人以相亲的方式再见面，消耗完读书时候的趣事，便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第二次是个海归，长得还不错。莫梧桐还记得他当时滔滔不绝描述自己事业的模样，能感受到他的野心勃勃以及势利到极点的铜臭味。
这样的男人，给不了要求极高同时也要求极低的莫梧桐安全感。
之后，莫梧桐再也不去相亲。她觉得相亲就是在沙子堆找金子。
“妈，我觉得不靠谱。”莫梧桐委婉的拒绝母亲的提议。
啪，父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责备道：“不靠谱，不靠谱。我们又不指望你能赚多少钱，只想你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不是像现在吊儿郎当的样子。你都30了，你就不能让我和你妈睡个好觉？”
莫梧桐像是被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泪珠从脸上滑落，落到桌子上，钻进心里面。太难受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逼迫自己，难道我自己不想找吗？可找不到我又有什么办法。
“哎，老头子，今天是女儿生日，你少说两句。”母亲赶紧打圆场。
父亲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从母亲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华灯初上，开车在繁华的街道上，人潮汹涌，灯火阑珊。莫梧桐感到无比的孤寂。
前方似乎很多很多的路，却没有自己可以走的路。
回到公寓，一个人的床显得太过空旷。莫梧桐抱着枕头眼睁睁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很久，想到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个结果。
一个人的夜，一个人的生活，该怎么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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