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我家就住在五宿舍。那是一幢一楼一底的青砖青瓦建筑,一条走廊的两边串连着许多个单间,长长走廊两端通风,楼梯也在走廊两端了。这幢楼建于50年代初期,据说是按照苏联专家的方案修的,原来设计是单身宿舍,可是不多久就成了家庭住房了。这幢楼房没有厕所,也不设厨房。厕所在马路对面门诊部旁边,有一个公用厨房在楼下旁边一幢平房里。早些年大家都在食堂打饭,我们家偶尔开小灶,也只是在房间里用酒精炉子煮点汤圆之类的。文革期间学生不读书了,家家都自己开火,小学生也学着做饭,厨房就在巷道了。
宿舍的两头一端朝马路,马路对面就是门诊部,另一端朝向叶家山林。我们家住在楼上靠山一边的端头。
刘二娃
60年代初,我家隔壁是刘光耀叔叔家, 刘叔叔有三个女儿,都比我小。大娃、二娃和三妹。刘老大很受她爸爸的喜爱,三妹还小,只有2岁不到,深得她妈妈的宠爱。倒是刘二娃在家经常被训斥,时不时还要挨上几篾片。有时候,原本很安静的隔壁,突然就听见刘叔叔的大声呵斥声,然后就是“啪啪”几响,紧接着就是二娃的哭声,我很少听见刘二娃在家里说话和笑声。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太阳很毒地照在大地,穿着凉鞋踩在地上都觉得很烫。我站在宿舍靠马路边的楼梯上,看见刘叔叔牵着刘二娃的手走在路上。二娃刚刚洗了头,头发还在滴水。此刻的刘二娃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幸福光,因为刘叔叔牵着她的手走到的绿色的冰糕箱跟前。刘叔叔买了几支牛奶冰糕,拿出一只撕开冰糕纸递给二娃,二娃把冰糕送进嘴里。然后刘叔叔把剩下3支冰糕递在她左手上:“这三支冰糕拿回家,给妹妹一支、姐姐一支还有妈妈一支。”此刻刘二娃吃着冰糕,头脑放空,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回应她爸爸的交代。刘叔叔蹬着眼睛大喊一声:“听到没得?”这一吼把刘二娃吓了一大跳,手一抖,三支冰糕全掉在了地上。刘叔叔气急,朝二娃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稍顿,便传来“哇……”的哭声。刘二娃的幸福瞬间被这一巴掌扇得无影无踪了。
七莽和苏苏一家
我们楼下是七莽一家。
这是一个庞大的家庭,父母之下有7个孩子。老大是儿子,然后有5个女儿,最小的一个是儿子,大家都喊他七莽。七莽的妈妈在后面马路上的一家国营餐厅工作,这也是当年医院附近唯一的一家餐厅,我们小时候除了职工食堂,就只有这个餐厅可以奢侈一下了。偶尔去买点豆浆和油条,或者端一碗水煮肉片之类的,以解解馋。七莽的爸爸在医院挂号室工作
80年代初,公家对做生意似乎管得不那么紧了,这一家人的力量有了可使之处。每天早晨5:00钟,全家就行动起来,将头晚泡好的豆子磨出来做豆浆,石磨发出咕隆隆的声音让在楼上的我们也睡不着了。他们小小心心地把烧好的豆浆端出去,在门诊斜对面的公路边点燃了炉子,架锅炸油条,早上7点钟,生意就开张了。
七莽他们一家人很团结,谁要是惹了他们,特别是惹了七莽,那全家必定是整体行动,气势大得很!他们家的人多,房子相对就很拥挤,但是他们家里非常清洁,尽管是水泥地面,每天都洗得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那个时候街道爱卫会(爱国卫生委员会)每个月要来检查清洁,然后会在我们的房门上贴上‘最清洁’、或是‘清洁’、‘较清洁’,他们家每次都是‘最清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