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有人发的梨花图片,想起了陪伴我长大的两棵梨树。
梨树是姥爷栽的,不知是从哪里弄回来的两棵小树苗,栽上后第二年姥爷就去世了,梨树却活了下来,并且长得很好。
在我记事的时候,每年春天,那两棵已经长得很大的梨树上都开出满树的花儿,雪白的梨花夹杂着点点叶子的嫩绿,给人以纯洁的美,清香四溢,引得成群的蜜蜂嗡嗡嗡地飞来采蜜。我跟弟弟常常在树下玩耍,感受飘落的梨花落在我们身上,或用手掌接住它们,欣赏那一片片洁白的花瓣,凑到鼻子跟前享受它的香味。
每天早上,起床后大人都会吩咐我打扫庭院,可是望着满地的洁白我真的不舍得下手,有时候带着一丝怜惜轻轻扫过,可是不一会儿地上就又落了一层。
梨花有时会整朵地落下来,花柄处已经长出来一个梨子的模样,那么小那么嫩,好可爱的感觉。梨花越落越多,树上的梨子也越长越像样,一个个葫芦形状的,有时也会掉下许多小小的梨子,我们就把它们收集起来玩。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梨子也越长越大,我跟弟弟每天就在树下查看哪个是最大的,猜想哪个梨子最先成熟。农村的孩子没什么零食可以吃,除了树上的果子和菜园里的瓜啊豆啊,心心念念地总盼着它们快点长大。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我们总忍不住想去摘一个来尝尝,大人却说还没长大不能吃。可是我们哪里等的急,捡起地上掉落的梨子啃一口,嗯……硬硬的,有点涩,是还没长好。
在一个炎热的傍晚,午睡刚醒的我们突然被轰隆隆的雷声吓到,随着闪电狂风,倾盆大雨哗啦啦从天而降。鸡鸭忙着躲避突然而降的大雨,我们忙着收拾晾晒的衣物,房前屋后的树都被吹得摇来晃去,树叶飘得到处都是。院子里一个个被吹掉的梨子扑通扑通往下掉,我们不管大雨的瓢泼慌忙跑去捡,却被掉落的梨子砸中脑袋,疼得赶紧躲起来。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风停了雨住了,蝉鸣声又开始了,我们提着水桶去捡梨子,一个一个又一个,可惜大多数都被摔坏了,有的甚至掉了一大块果肉。不过摔破了也不影响它诱人的香味,我们把它们洗干净,用小刀削去果皮,还没等一个梨子削完就忍不住咬一口,白白的果肉脆脆的、甜甜的,就连摔坏的地方都舍不得丢掉,吸一口它的汁水也是那么甜。
啊!梨子成熟啦!
妈妈有时会送一些给邻居吃,在那个贫寒的年代,并不是每家都有梨树的。等到我们吃的足够多了,又怕剩下的放久了变质,妈妈就会把所有的梨子都削好皮,再一块块地切下来,拌上白糖就成了我们晚上的一道菜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拿着长长的竹竿仰天挑选着自认为最大最甜的梨子,给它打下来又怕摔坏就叫另一个人拿个网兜来接。
那时候我家里买了电视机,整个村子也只有几家有电视机,所以很稀罕。记得那时候播放《乌龙山剿匪记》,临近的人家大人小孩都来观看,就连河对岸另一个村子的人也会过来看,堂屋里桌上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整个堂屋院子都挤满了人,来得早的有椅子坐,来晚了的就站着,后面的看不到就爬到树上去,一边吃梨一边看电视。乡下人的质朴和气使得爸妈也不会说什么,反而热情地招呼他们,渴的给水喝,累的腾出椅子给他们坐,邻居们都很高兴,每到电视剧快播出的时候就都来了。
夏天的夜晚我们都在院子里摆上两条长板凳,再放上用竹子编成的竹床,躺上去凉凉的很舒服(小时候觉得没什么,长大后再往上躺觉得实在是太硌人了)。大人们扇着扇子讲那些遥远的故事,小孩听着故事吃着梨,渐渐地睡着了,到后半夜不那么热了,大人就会把熟睡的小孩抱到屋里去睡。
成熟的梨子可以吃上好长一段时间,可是随着它越来越甜,前来偷食的马蜂也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在树上筑了蜂巢。有一次弟弟爬到树上去,想要够那个很大的熟得红了一边的梨子,正往上爬着,突然“哇——”地一声大叫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抓头。原来树枝上一个马蜂窝刚好被他顶在头上了,我赶忙叫他下来,那些马蜂还直追下来,偷吃我家的梨还把人头上蜇一个大包,真是太可恶了。直到晚上,爸爸才拿一根长竹竿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猛地捣掉蜂窝然后迅速跑进屋里关起门,第二天我们在打梨就放心一些了,不过还是会有许多别处飞来的马蜂,有时也会有一些鸟儿把树枝顶端的梨子啄食掉,那些梨子我们拿竹竿也够不到,只能任由它们被鸟儿和马蜂吃掉了,有时会掉落一个空壳下来,让人叹息。
长大后离开家,已经许多年不曾吃到那些梨子了,超市里虽然能够买到,但也少了那土生土长的味道。搬家后两棵梨树又独自生长了很多年,邻居也会去采摘。后来院墙倒塌了,土胚做的前门楼也荒废了,邻居就跟爸妈商量把梨树砍掉堆放杂物了。
大前年有政策通知拆掉老旧不住的房子,村里安排人把三间砖瓦房也拆掉了,改成了平地给人种粮食了。
再回首,已不见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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