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行在漠漠荒山上,不觉又遇到了去岁的旧相识,她是一树清幽的梨花白。
去岁见她时,正值深秋,她满身挂着铜铃铛似的果实。我掇了一枚,苦涩涩的,因念棠梨煎雪的缘故,又复掇了几枚回去煎茶,其味却清爽幽远。
再复相遇,已是隆冬。万类皆枯,她已泯然众人矣。
如今,算是第三次相遇了。她结了一树淡白的朵,凌然于暗色的埂子上,仙姿玉貌,几乎令我倾倒。
多美的朵儿,想来她在幽僻的所在年年岁岁开开谢谢已有数十个春秋了。除了我,不知道还有几个人会在她身下温存细语,又几度拨开荊榛重来访过。
此刻是她最美的时辰,却又是我最忧虑的时辰。她这出众的美,会否引来不祥的祸?我多想陪她到花落尽,可这又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念想。想来她不在此安稳度过了几十个春秋吗,又何须我的担忧与保护!我也只能作此宽慰。
只是,梨花……多美的梨花啊!我与你相逢,却不能共守!由你,我又想到了她,我含泪了!我竟不能,至少向对你一样,在你身下做一番深沉的告白,只能由着她在人海中不知所踪,连重新访过也无从进行了!
多美的梨花,暖阳的沐浴下,就像一树子的甜蜜的笑。这笑,又和她的笑何其相似。谁言梨花一枝春带雨,我竟先自簌簌流下玉箸来!
别了,梨花!别了,心中的她!我依依不舍地步下山去。
临山口,遇有老农采桃花,攀了枝,张开麻袋,膀子霍霍地抽动,朵朵桃花纷纷归囊。问以何用,亦不知,只答之桃花价贵,五钱一斤。欲又深问,已旋入深谷之中去了。
我回过头,遥望梨花,却望不见。五钱已足贵,千金如何惧。我怕这价贵的噩运,胜似爱她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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