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张沃之才对一桩疑似杀人抛尸案的来龙去脉有了大致的了解。但他实在是难以忍受如此琐碎的描述方式。还未等马大彪唠叨完,张沃之索性“帮”他加快了叙事进程:“也就是说直到约定还车日的那天凌晨,刘晓斌才开着你的越野车出门。他这么做一定是在掩盖一件无法见光的事,比如说杀人抛尸。我这样理解你的话对么?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为何不早点行动?”
只见马大彪使劲点头:“要不都说你们干刑警的聪明呢,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刘晓斌一定是打算在深夜实施抛尸计划!因此这小子必然不愿意带着尸体过任何收费站。如此一来,他只能在市区内或近郊某地伺机抛尸了。至于他为何选择在最后一晚才匆匆动手,这和刘晓斌过于谨慎的行事作风有很大关系。他这个人万事求稳,决不会贸然行动!”
此时,艾琳问道;“既然你放置在车内的手机能够捕捉到越野车的行动轨迹,那当晚你是否还记得刘晓斌在那辆车上的整个行程?”
对于艾琳的问题,马大彪似乎早有准备。他立即回答道;“整个晚上他从城东区一直开到了城西区的虹南市体育场附近。但没过多久,他又原路返回到城东区的老宅。在沿途中,有两个不同的区域正好都能经过卓州河。要知道在市区范围内,选择人烟稀少的卓州河区域作为抛尸地点是最佳的选择!”
“这说得倒是挺热闹。但是如果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你自己的猜想,还是于事无补的!”卫东对于嫌疑人马大彪的爆料始终持怀疑态度,他又接着补充道:“警方也不可能根据你的一面之词就贸然启动全市范围的搜索行动!”
马大彪闻言却是胸有成竹:“政策我都懂!但事后我在越野车上发现了一些血迹和毛发。这应该是刘晓斌在搬动尸体时留下的蛛丝马迹。因此自从我拿回了这辆越野车,便始终都把它闲置在车库内。也就是说从那天开始,我都是用另一辆商务车作为代步工具。你们随时可以派法医去我家对越野车做全面的检验、取证工作。另外就在我的卧室里还藏有一些毛发、带血迹的坐垫等可疑物品。这些物证都是我当时在越野车中发现的。我已对它们予以密封保管。
“可是整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艾琳叹道:“你为何事先不报警并向警方一一说明上述这些疑点?当你在面对亡命之徒时如果只想着掌握对方的犯罪事实却又引而不发、待价而沽,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是!所以我一直怀疑有人要杀我!但是刘晓斌似乎并不知道我在车上偷藏手机的行为啊。况且没过多久,刘晓斌已……。”马大彪正喃喃自语。而他对面的卫东却打断道:“那么除了刘晓斌以外,还有谁想要杀你?你这种直觉大约发生在什么时候?”
马大彪作仰天冥想状:“大约……发生在今年的三月中下旬左右。有一次,我在开车下桥时突然感觉到刹车失灵。就在万分危急的关口,我只能孤注一掷开着车往一侧的桥墩子撞去。事后,帮我修车的朋友告诉我有人在那辆商务车上做了手脚。但是……但是那时候刘晓斌已经被你们逮捕了。而且在我认识的人群中,只有那位朋友和章彦君会修车的手艺!我和刘晓斌的那些历史已是老黄历了。章彦君犯不着为此杀了我。难不成,是刘晓斌在被捕前才让姓章的小子来谋害我?虽然他们俩曾为了马艳丽闹得不可开交,但始终都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
“有人故意破坏刹车系统、还是发生在三月中下旬的事?”张沃之突然站了起来。他想起同样是在三月中旬,自己在开车接送刘晓惠时也有过相同的遭遇!看来在这两起手法类似的谋杀案中,其背后的嫌疑人必定就是章彦君无疑!如果说章彦君谋杀马大彪是受刘晓斌的指示,那么他又为何执意要杀死一名素不相识的刑警呢?这个问题也曾长期萦绕在张沃之的心中。
……
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忙了一整天才回家的张沃之正独自坐在卧室内接电话。
“喂,是魏姐么?对于马大彪提供的毛发、血迹和商务车,你一定是有结果了!就在下班前,我还看到你在实验里忙。”张沃之开门见山。
法医魏虹回答道:“根据当地孤儿院提供的信息,遗留在马大彪越野车上的毛发、血迹确实就是夏征清本人的。另外车上的标本由于暴露时间过长,还需要继续鉴定。但艾琳下班后去了刘晓斌所住的小区。她让我转告你,二月中旬左右那里的几个保安的确在小区内看到过这辆越野车。因为这辆车价值不菲,所以就连好几个居民也都对它记忆犹新。”
“谢了,魏姐!明天我们就增派人手加快搜寻夏征清。咱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达目标绝不放弃!”张沃之说道。
魏姐却感叹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此人必定是凶多吉少。反而是你这小子,给我悠着点。这找尸体的活就如同大海里捞针啊!况且身体才是事业的本钱。你还未成家立业,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好了,没事我先挂了。”
接完电话后,张沃之在床边来回踱着步。这件疑似命案的关键结点就在于找到夏征清!不一会,他又面向大床开始静心思考接下来的日程安排。正如魏姐所言这毫无目标的大海捞针实在是没有头绪。
突然,张沃之感觉有一双手正使劲把他往前推。他猝不及防,竟在自己的卧室中被这股力量带倒在床上。当张沃之正欲发作,却未料想那陌生人竟不等他起身便急不可耐地猛扑了上来!再看张沃之,却反而镇静了许多。而就在此时,那不可取代的芬芳之香扑鼻而来!宛如少女般的体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位不速之客自然便是刘晓惠。俯卧在床上的张沃之趁着女友正在轻吻自己的脖颈,索性拱起后背渐渐在床上爬行起来。
他一边用余光偷瞄着心上人,一边问道:“晓蕙,我这匹老马还不赖吧。不过老马这两天可被你折腾得够呛!我说,你前天扮成小保安、昨晚扮成小护士、可今天……今天的你就有些前卫了。小妮子这套新颖独特的清凉装简直是亮瞎了老夫的双眼。另外你刚才是在……是在哪里脱的外套……。”还未等张沃之把话说完,刘晓惠就已经“翻下马”钻到了“老马”的肚子下。她仰卧着,静静地凝视起情郎。
良久,刘晓惠用那雪白的双臂勾住张沃之的脖子含情脉脉地问道:“你喜欢前两天的我,还是今晚几乎一丝不挂的我?”
张沃之不解其意。他只能陪着笑脸讪讪问道:“瞧你说的,这三天不都是你么?我还能生出什么分别心。我……我当然是都喜欢咯。”
“那可不一样!”刘晓惠突然把小脸往下一沉,正色道:“昨天、前天、今天的我都各不相同!时间在变,一切也就随着时光的流逝不断发生着变化。比如前天的我更年轻,而今天的我……或许会更性感一些。”
“可我不太喜欢今天的小哲学家,更喜欢昨晚的美小护!而且整个白天,我都在不断回味着连续两晚的春宵一刻。好了好了,还不快点变回那个风情万种、柔情似水的小美女刘……。”嘴巴抹了蜜的张沃之正欲亲吻女友的嘴唇。未料想,刘晓惠却把头往左偏移:“那过两天就让小护士来伺候大爷。可今天,就此关门歇业、恕不接待。睡觉!”
还未等张沃之回过神,刘晓惠就已经坐了起来。只见她迅速站起身疾步走出了房间。 待她再进入卧室,身上的穿着已经从妖娆的三点式变成了略显保守的短袖、短裤组合。刘晓惠关上灯并往床上一躺,就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张沃之。
“晓惠,我……难道我是又说错什么了么?”张沃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早点休息吧,别打扰你父母睡觉。刚才,我是自己开门进来的。”刘晓惠说完便侧过身不再言语。
夜幕中的张沃之突然有一股无名之火却不知该如何发泄。他深知自己的女友非常爱他。但长辈口中那位温柔、内向、健康向上的刘晓惠却在他眼里成了多疑、喜怒无常、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刘晓惠。
毫无疑问,他爱她!但他又爱晓惠什么呢?除了她的美貌和两家良好的人际关系,刘晓惠又有哪些闪光点值得自己深爱呢?他无疑是喜欢这位冻龄美女的,也曾对她一见钟情。但他却并不喜欢一个多愁善感,阴晴不定、满腹心事的刘晓惠!既然如此,他们又能如何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呢?当晚,张沃之彻底失眠了……。
七月初的某个工作日,艾琳站在卓州河边紧锁着眉头。此时,张沃之和卫东正朝着她的方向匆匆走来。
“头,前天从这里打捞上来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夏征清?你们当时也都在现场,那具尸体看上去也太‘新”了。这在时间轴上就合不拢。恐怕咱们又是白忙活一场。”艾琳依然是愁眉不展。
“就在刚才,已经有人来认领那具尸体了。居然是前几天来这里自杀的本地人。”卫东叹了口气。
“张队,我们这么干可不行啊!”艾琳埋怨道:“整个专案组都成了虹南市捞尸大队了!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卓州河的水都快被我们抽干了!”
“这么蛮干下去,确实看不到头!”卫东也插话道:“可是,我们现在所能掌握的证据不足以迫使刘晓斌认罪伏法。咳,真是难死了!”
张沃之无奈地望着面前的卓州河。这条河是虹南市的母亲河,贯穿全城所有的市中心区。但如果刘晓斌真的是在那晚抛尸的话,他所经过的路段也只有两块区域是与卓州河重叠的。可是在那么长的时间段内,尸体也会发生漂移。如此一来、搜索的难度可想而知。
“实在不行就先试试吧。”张沃之似乎已下定决心:“在审讯时也能探探刘晓斌的口风。说不定那小子被我们仨咋呼几回合就能全撂了呢?一切都看咱们的运气了。”
第二天中午,刘晓斌在拘留所的审讯室内望着张沃之、艾琳、卫东这三位老熟人不停地摇头:“怎么又是你们三位?我的案子都快要宣判了。能不能别再问一些毫无营养的问题了?我就是刘晓斌,刘晓斌就是我!反而是你们,马艳丽被人谋杀的谎言实在是过于拙劣。我爸来看我时都说了,马国瑞已经把丽丽送往美国。除非……除非她……反正我不信丽丽已经死了!”
“今天,恐怕我们要换个话题了。”张沃之并没有仔细揣摩对方所说的“除非”到底有何深意。他拿起一张夏征清的照片径直走到刘晓斌的面前:“认识这个人么?咱们就来聊聊他!”
未料想,刘晓斌一见到夏征清的照片就蔫了。当他渐渐恢复平静后,竟主动开始交代问题:“没想到你们还是知道了。但我也是有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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