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喜剧的魅力在于,在故事的前半段它让你忍俊不禁,笑着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到泪流满面。《无名之辈》与其说是一匹黑马,倒不如说是那些被遗忘、被抛弃的无名之辈的集体爆发。他们在舆论场失语,却在电影里偶遇了自己。无名之辈,就该透明地活着吗?
故事分为室内和室外两条主线,室内是瘫痪女任素汐+俩蠢贼章宇潘斌龙,室外是落魄保安陈建斌和落跑老板,他们因一把突然被挖出又被偷走的枪支而串联在一起。一开始影片把重点放在了室内线上,剧情全靠演员的喊骂和表情拉扯,让人想起九品芝麻官里周星驰的经典对骂片段。而全片最华彩的段落,就浓缩在一间50多平的旧屋里,屋里的仨人。
当大头和眼镜决定帮助马嘉祺去死,但临死前要帮助她完成什么心愿时,马先勇来敲门,马嘉祺不要他进门,却一反常态地说了很多关心哥哥的话,因为怕被哥哥察觉她的异样,又连忙拼尽全力地骂他。但当马先勇走后,马嘉祺笑着对眼镜说:“你们知道吗?我好像原谅他了。”镜头回放到车祸的那天,被压在翻到的小车里的她绝望地望着车外。这片段让人顿时泪奔。因为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曾经的恨,曾经的痛苦,都不重要了,即使那个被她原谅的人使她失去了人生的自由,使她的人生与轮椅紧紧捆在了一起。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解脱。
接着他们陪着马嘉祺上天台,拍各种各样搞怪的照片,让人在眼泪还没来得及止住的时候,又噗嗤笑出声,但是陈粒熟悉的嗓音响起,听着歌词的我又忍不住泪目。这剧情真是可恶。
“你低头不说一句,你朝着灰色走去,你住进混沌深海,你开始无望等待。”这是马嘉祺车祸后的生活,也是电影中每一个小人物的生活。
最后自杀任务出现了反转,眼镜放弃了这个“神圣的任务”:决定离开房子做自己的事时,“你走时把煤气打开把门关上就不要再管我了”。当马嘉祺一觉醒来,听到的是窗外烟花的热闹,一转头,看到的是一副笨拙的简笔画,“我想陪你走过所有的桥。”笨拙而真挚。这是一场弱者反控愚者,愚者燃醒弱者的戏码,却是最打动我的段落。
你我皆是蝼蚁之辈另外一个片段,是关于头发的,在《驴得水》里,任素汐也剪过一次发,但那是对人性和尊严的荼毒。而在《无名之辈》这个吹头的操作,全然相反,是祝福,是重生。仿佛是眼睛对马嘉祺无声的告白:你负责活着,我负责爱你,路走到了尽头还有桥。
最后一个片段,是关于枪的,但是是一把玩具枪。最后的场景,马先勇和眼镜的对峙,一声烟花,眼镜在紧张下开了枪,马先勇拿着玩具枪笑着对他滋水。这个执着追求梦想的落魄保安让人心酸到了极点。而这个眼镜这个可怜的小人物被命运的玩弄也惨到了极点,我想他前几句的“你耍老子”仅仅是对马先勇的控诉,而烟花映照下的呐喊,却是对命运的控诉,明明他无心做坏事,但命运却狠狠耍了他一把。镜头又定格在天空上,回想前面的片段,导演好多次都把镜头摇到了不算灿烂,有时甚至有些惨淡的天空上。我想这大概是有一定的寓意的吧,一群各有污点的人,在乏味甚至是卑微的生活里,被欲望各自绑架,却又努力挣扎,想要抓住一根稻草,握住一丝温暖,却又被广阔如顶上苍穹的命运肆意捉弄。
其实好多片段哭的稀里哗啦,既是感人,被执着或善良或爱情亲情友情打动,也是悲泣人间不值得要活这么辛苦,那种困顿无助却仍执着挣扎的小人物精神让人心碎,两种感触互相撕扯。
影片落幕,片尾曲响起,剧中原型人物出现在眼前,眼泪又一次泛滥。
每个情节里虽然都是小人物,演绎的却是每个来到世上、生而为人的无奈与心酸。我们皆是蝼蚁之辈,生而为人,都有为人的悲喜与酸楚,无人例外。多想将生活的鸡零狗碎撒碎一地,任由它掉落,不去捡它也罢。
你我皆是蝼蚁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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