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章:王八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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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又是一番忙碌。还好昨天走的时候,远志用两块三四十公分的木板分别将两边的门槛加高,洪水进得屋里面的不算太多,总算泡了水的物件没几件。地面是早就有几个婶母打扫干净,还用硫磺熏过,以防有蛇虫之类的爬了入来。
人渐渐的多了起来,陆续有婶母妯娌走了进来帮忙,每进来一个,总不免要问上一问,这雨生真是天上文曲星转世?
秀兰脸薄,人家问,再多点个头说是,水莲嫂可不同,再怎样说这文曲星她可是有份接生的,这前因后果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便添些油加点醋,水莲嫂从昨天早上离村开始讲起,在暴雨中秀兰如何肚子痛,如何和下江村的七婆巧合地去到红星小学,如何雨生出世雨就停了,高人素姑如何神机妙算,云游仙宫寻得仙人指路传下点命灯之法等等之事,一一道来。直听得众位婶母妯娌瞠目结舌惊呼连连。
更有好事者,竟是跑回家中,将自家的稚童都带了来,非要秀兰把雨生让出来给这些稚童是又抱又摸,说是这样便可沾些贵人之气,以后稚童们读书定必会更加伶俐聪慧,成绩斐然。这让秀兰是又好气又好笑。
……
入夜,准备好雨生点命灯所需的供品之后,水莲嫂就回自个家去了,七婆和红婶在更早的时候也先后回去了。屋里又开始变得幽静起来。
秀兰倚在床边的木架子,就在边上相靠的另一张床,招娣早早睡着了。这两日也是难为她了,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女孩陪着经历这么多的事,居然不哭不闹的,这让秀兰难受之余又带点欣慰。
“唉……”秀兰叹了一口气,目光回落在刚吃完奶的雨生身上,她想起白家礼了。
儿子都生出来了,可十几日前就说回来的男人还是不见踪影。
这两天,那团光,那团光中的那个男人,那团光中的那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铭刻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耳边,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人声鼎沸还是万籁俱寂,有声,突如其来,似是有人温柔地喊着秀兰、秀兰。
可是当举目四顾时,却怎么样也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过是初秋,可秀兰却已经感到寒意十足,冰冷刺骨。
她隐约的感受到,男人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
白家礼的确是出事了,可原因却让赶到广东的远志,以及几个同村的兄弟义愤填膺之余又无可奈何。
他们一行四人,从凌晨五点左右就起床坐拖拉机去到双叶镇,在镇上坐上最早的班车去到市里,又从市里搭乘南下广东的长途汽车,直到将近晚上十点才赶到地方,找到了白家礼的表舅吴成明。
找到表舅的时候,他正蹲在宿舍门口大口大口啃着白馒头。
“成明叔,”
上江村人同宗同源,加之是对门,远志因而见过白家礼的表舅,所以认得。
吴成明今天在外走了一天,到现在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还好厂里一起做事的同乡帮忙留了几个馒头,总算有东西可以充饥。
听得有人喊,抬头望去,也认出远志来了。连忙咽下嘴里的馒头,又灌了大半碗凉开水,说:
“你们过来了?”
远志说:“我们听着了消息,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手,成明叔,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不过说起来还是一匹布那么长。
这得从白家礼进得恒发做事开始说起:
或是高中生的身份有了用处,在恒发,白家礼做的不过是写写记记的轻便活,不但粮饷丰厚,每个月还能休上几天假。
初始两个月,每逢休息的时候,白家礼还会跑回来找找表舅,顺便拿个三五块钱的花费。尔后就慢慢的来得少了,就算来,也不过是坐上一会就走,根本不像以前,不赖到吃了晚饭是不会走的。而且衣着打扮也越来越有城市的味道,越来越有派头。
黑西裤白西装,擦得锃亮锃亮的黝黑皮鞋,手腕处戴着一块簇新的上海石英表,抽的烟居然是要三块钱一包的粤梅王,据说这是广东本地人最喜欢的。而且每次来都是不同的花款。
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吴成明看见了,忍不住数落了几句,劝他节俭点,多汇点钱回家,不要把钱花费在无谓之处,家里还有个婆娘大着肚子,不容易。
许是有些话说得重了,一连过了两个多月,白家礼才再一次来探望吴成明,而这一次,也是两表舅甥在白家礼出事前见的最后一次。
这次来,白家礼派头更足,胸前居然打有一条据说是叫什么领带的绳子。还非要拉着表舅,还有跟表舅一起做事的同乡,不管认不认识,一大群的,都叫到了松岗村最大最豪华的酒楼,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不贵的还不点,连茅台都喝了好几瓶,直喝得大家猛竖直大拇指,说白家礼真有本事。
谁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王叔的大侄子阿彪,急匆匆的跑来找吴成明,告诉他出事了,有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来恒发找上了白家礼,非要把他绑了出去,说是白家礼把人家婆娘给拐了,无论如何也要废了他的第三条腿什么的。
阿彪看不对劲,所以赶来找吴成明,看能不能找些人帮忙。
吴成明那个急啊,赶快喊上几个同乡,连假也没请就往恒发赶。
来到恒发,可是白家礼已经不见了,一问,说是人已经给绑走了。再多问几句,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
据说,那个婆娘是本地的,还是老板的什么亲戚,家里也有点钱,早些年嫁到外地去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前两年却自个跑回了娘家,说是离了。家里人也拿她没法,最后托亲戚给安排在恒发里上个班做点事,也好消磨点时日。
不曾想一来二去,在两三个月前,不知怎样就跟白家礼王八看乌龟,对上眼搞在一起了。这事本来也什么,毕竟除了远在上江村等着生孩子的秀兰,没其他人的什么事在里面,知道的都权当看个笑话,兴许还能在回到家里炕头上,在跟自己婆娘床笫之欢时多个谈资助个兴什么的。
却不料两人间的风流韵事给这婆娘以前的汉子知道了,不知是离得不够干净,还是不愉快自己用过的东西给人捞了去,这不,带着几个道上混的兄弟,找晦气来了。
这话听下来,吴成明的老脸是变成猪肝,黑中透红,却又不能放手不管,毕竟那是自己的表外甥,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年表姐可是对自己多有关照。
先去报了案,可人家听了案情,说是普通情色纠纷,性质不严重,先回去等着消息吧。
表舅没法子,只好和几个同乡合在一边商议商议,最后觉得阿彪在这附近熟,恒发那里也算认得几个人,就由他带着,四处找找问问,看能不能问出那个婆娘住的地在那,上那打听打听,或许能有点消息。
只是不知道的自是不知道,知道的,听得阿彪打听,有遮遮掩掩不肯说半句实话,有牛气点,反而警告阿彪几个,没事别掺和,说是那些人都道上混着的,不敢惹。
一天下来,人累得是够呛,可一点消息没有。还好总算有是看不过眼,觉着可怜又知道内情的,偷偷告诉了阿彪一个地方,说是那婆娘的家,去那问问兴许能找到点信儿。
于是表舅连同阿彪几个双叶镇的同乡,一起去到地头找到了屋,那知道还没跟屋里的人说上几句,就有十几号人,手里拿着不是铁管就是木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当先的是个平头大眼满脸横肉的恶汉,后面表舅才知道这人就是那婆娘的弟弟,还是村治保队的头头。
十几号人围着表舅几个那是一声不吭,尽用手里的棍棒招呼来着。一场混战下来,双叶镇的同乡们不但人数上有着极为悬殊的差距,还赤手空拳,那里招架得住,每个人都挨了好几闷棍,唯有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这下表舅可就真的没法了,他自己也挨了好几棍,脸肿得老高,和几个同乡回到松岗村,找了个跌打师傅,擦完药,表舅红着脸忍着痛,拉大伙去个小酒馆吃了顿饭后回到厂里,找来一位同乡,拜托他回上江村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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