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李梦躺在那张铺着印满大花床单的大床上,一个女人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告诉她,今后,你是这里唯一的小孩。那个女人周身金灿灿地,让人觉得温暖极了,李梦又闻到了那股清香的味道。
调查小组就是这时候进村的,沿路遇见小孩就问他们爸爸叫什么名字。李梦奶奶此时急的团团转,正在村里挨家挨户寻找李梦,她是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2、
李梦是自然睁开眼睛的,没有那种突如其来地心跳加速的感觉,就那么自然的一睁眼,整个世界又回到了她眼前。
走出麦草垛,夕阳碎金一般地撒了一地,鸟儿相继归巢,这时,远处的房屋烟囱里应该升腾起一缕缕淡青色的烟。但是,没有。村路上有几个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红着眼,垂着脸,走得急匆匆的。
李梦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让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出了这样的“意外”。她是跟着几个女人孩子一起走进村委会的。
村委会平房里挤了很多人,一只硕大的白炽灯泡悬在头顶,不断骚动的人群让李梦看到的东西忽明忽暗。村长斜倚在一张旧办公桌旁,手里夹着一根很粗的自制烟卷,青蓝色的烟雾从他粗大的鼻孔里奔涌而出,像带着某种情绪似的。
村长身旁站着几个穿制服的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几个人交谈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村长像得了某种命令似的,烟卷被他按在旧办公桌上,滋滋地声音和木头被烧焦的气味从李梦的五官钻进她的体内,这个场景、这种味道,过了十年依然让她记忆犹新。
穿制服的一个中年男人,面皮白净,笑盈盈地拿出一个小本子,李梦能清楚地感觉到很多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缩。
村长说,念到名字的人,带着孩子过来签字,签完就可以走了。村长说完这话,有几个女人甚至小声啜泣起来,李梦觉得有种奇怪的氛围笼罩在屋子上空。
3、
女人孩子们一组一组上前,恨恨地签了字,李梦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抵触感是对着几个穿制服的,也是对着村长的。
有个女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女孩,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村长和调查员面前。面皮白净的穿制服的人收起了他的笑脸,面无表情扶起地上的女人孩子,把笔递给女人。
女人不接,笔又到了村长的面前,村长愣怔了一下,叹了口气,在纸上随便一挥,笔又回到了制服的手里。
女人狠狠地剜一眼村长,甩着两个女孩子踢踢踏踏地出去了。
此刻,李梦站在屋子中央,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屋子一下子空旷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那些女人一样,走上前去,把笔接过来。她不会写字。
李梦揉着衣服的前襟,呆呆地望着村长,似乎想从村长那里得一个什么指示。
穿制服的白净面皮手里夹着一根细纸烟,指着李梦问村长,谁家的姑娘,怎么没人带着来。
村长蹙着眉头抽烟,头也没抬,李建红家的。
白净面皮一副如有所思的样子,就是在副食厂当主任的那个?她老婆在果品加工厂?
村长用鼻腔嗯了一声。
没听说他家有姑娘啊,前几天见他老婆还大着肚子呢,说是第一个。
村长似乎从话里嗅出点什么味道,整了整嗓子,现在不都是这样?农村出来的,一下子断了这种念头谈何容易?
白净面皮笑得意味深长,正是因为难,所以才要抓的紧,不是吗?
4、
李梦站在屋子里,听村长和制服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李梦奶奶闻讯赶来的时候,制服们已经走了。
李梦听奶奶哭嚎着,我怎么和建红交代啊!她从没听奶奶这样哭过,那时候的她还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知道,她打死也不会从麦垛里出来。
几个月后,李梦被他爸从奶奶家接到了城里上学。她终于住进了梦里那间大屋子,但那个周身散发香气的女人却不见了,她面对的是一个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睛里似乎有把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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