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一位和尚在九华山的山路之上,神色沉静,三步一拜,旁若无人。
那年我住在九华山,等待九十九米高的佛像开光,闲来无事,在山间小道上乱逛,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一处山路旁的峭壁上的岩石上凿有很多洞穴,每个穴中都有姿态各异的石佛,绝大多数断头少臂,看兄们身躯丰胰,弄不巧是北魏之物,想当然,是那个特别特殊的年代的印记,当时我还着实惋惜了一回。
那期间,我观瞻过不少寺庙,也见识过一大群农夫在狭窄的山路上挑一尊佛像,两根抬杠用四根架,四根抬杠又分出八根抬杠……山路崎岖,我想,要是一个人失脚摔倒,这一大群人就会全部摔倒,所以每个人再经受不住,也会咬牙挺住……还有山上的挑夫,手边用一根“丫”字形树枝,挑十几块砖往山上以筑垒寺庙,累时,用“丫”的顶端支住扁担,那样就可以站着歇口气;还有毛竹做的轿子,花几个钱,你便可以被两个汉子一上一下抬着,悠悠然上山。
二十年了,不一样了,山上的石路有崩塌废弃的,重新做的更平整更宽阔了,从前传说中有一千座寺庙的海天佛国更繁荣了,寺庙山门更高大霸气,原来的九华街变成了九华老街,平整的山路和门店前挤满了汽车。
我的行囊简单,雨具,水,充电器,纸巾,还有四枝香,是我二十年前在百岁宫买的香,在九华街安顿好住处,打开高德地图,我的第一站就是百岁宫。
铜像好多部位被摸得锃亮。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要再看一眼金地藏的金塑肉身,山路坡度目测超过六十度,几乎连续的一千多级台阶,爬得我满头大汗,把外衣系在腰间,用自己原本坚韧的耐心登上了百岁宫。
寺庙里简介里有一位明朝的无暇和尚,一百二十多岁坐化,肉身不腐,金装供于寺中,因此高僧福寿,遂名百岁宫,和金地藏沒什么直接的关系。
回忆总是在骗人,二十年前我太过粗心,一直一直以为在百岁宫看到的是金(乔觉)地藏的肉身,事实上不是,他是无暇和尚。
我借用寺庙里的免费三支香敬了大殿里的地藏王菩萨像,深深地三跪拜。
我这一错,就错了二十年。
想起昨天我提起决定要到九华山,说地藏王菩萨也许等了我好久时,欢欢同志留言评论了一句:是你等了自己好久了。我呆征着看这条简短而充满玄机的评论,一时沉醉于其中的禅意,久久无法言语。
这世界上你走的任何一步路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我误解了二十年的真相,终会有一天被纠正。
我匆匆从百岁宫下,边在手机导航上设定肉身殿,关注着时间,再不抓紧寺庙就要关门了。
顺着路牌从九华新街的一个叉路拾级而上,九华山地势险峻,偏在山腰处有片平坦之地,岁月堆砌成了一处集镇,终究地形逼庂,可用之地不多,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克服种种困难,充分利用任何可利用的地形,依势而作,建成了无数寺庙,用百步一寺形容也不为过,据说,这小小九华山有千寺之多。
迷雾中,一盏暗红的孤灯。往肉身殿的曲折山路上是典型的例子,及至峰顶,山雾渐重,凝于树颠成珠落下,若稀疏的雨滴,正是旅游淡季,一小块空地上,一盏暗红的灯突兀在迷雾中的老树之外,冰冷的铁炉铁鼎铁塔因了这一点微光多少有了些许的温度。忽闻诵经声肃穆地穿过迷雾,隐约在耳旁。
大殿里,一群和商在诵经,我被吸引着跨入殿门,左右是夜叉相对而立,夜叉旁黑白无常面朝大殿,到官正朝大门,后面是金水桥,过金水桥有牛头马面看护,大殿两侧,地府十王依次排列。
大殿正中的佛像顶被殿门垂下的一条手工丝质横
九华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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