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去送伞啊?”
“是啊,闲着也无事可做。”
“这么大的太阳,不会下雨吧。”
“天知道。”说着,迪莫将书包背好,推开宿舍门走了出去。包里装着一本《百年孤独》和五六把颜色不一的伞。多多望着迪莫的背影,摇了摇头。
没人记得迪莫是什么时候开始送伞的,他也没和任何人说起过送伞的原因。只要一有空下来的时间,他便背上他的“伞包”去图书馆边看书边“等雨”。若雨下起来,他便走到楼下图书馆门口,若有人急着出门且没带伞,他便从背包中抽出一把伞借给那人。所谓“送伞”便是这么回事。
这天迪莫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课,睡过午觉,洗了头发,便背上书包去图书馆。天气闷热得很,几块大块的云彩总是巧合地同太阳擦肩而过,略带潮湿的头发不一会就完全被烘干了。两只猫慵懒地趴在草坪上伸着懒腰,推车的大爷不停地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珠。
依旧是来到了四楼的文学馆,这是迪莫每次读书的地方。虽说书是在哪里都可以读的,但迪莫不这样想,读文学书就要在文学馆里面读,读历史书就再转两个弯去历史书馆里面读。这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仪式感”那一类东西,反正你若让他在什么“电气”、“激光技术”这一类的分馆里读马尔克斯、读村上春树,那他肯定难受得要死,他便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
迪莫拿出《百年孤独》继续读。书皮工工整整,没一点褶皱和污痕。这本书读的很吃力,光是人物名字就弄得他晕头转向,他不得不边读边做标记。这样一来,阅读的速度更大大减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竟暗了下来,像是两伙同样黑压压的乌云成群结队地冲向对方。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要下雨了!
果然,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掉起雨点来,继而成千上万的雨点伴着疾风一股脑儿倾泻下来。雨打在玻璃上“砰砰”的响。迪莫马上合上书,背起书包跑下楼去。楼下只有保安大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注视着外面的暴雨。迪莫便倚在门口的玻璃窗旁,一边无聊地用手机刷着知乎,一边等一个需要伞的人。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女孩急匆匆地跑过来,怀里抱着一本《海边的卡夫卡》。“和我一样是个村上迷”,迪莫心里想着,顺便想起了书里面那个叫“中田”的小老头来。女孩眉头紧锁,满脸焦虑地望着门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迪莫见状,便上前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出去?”女孩似乎愣了一下,回了声:“是啊,下节课有作业要交,交不上就麻烦了,这好好的天气怎么就下雨了。”迪莫听罢,默默地拉开背包,从中翻出一把颜色鲜艳的彩虹伞。
“喏,这把伞借给你。”
女孩明显惊讶地停顿了一下,随即说到:“怎么好意思呢?你自己留着用吧,或许等等雨就停了。”
“交作业要紧,况且我也不缺这一把伞。”说着,迪莫将装满伞的背包给女孩看。
“为什么带这么多伞?”
“因为有需要伞的人啊。”
“那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伞知道。”
“伞知道?”
“是啊,伞知道。”迪莫心中暗笑,若让中田那老头儿来说,他肯定一边挠着头,一边说:“中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中田我知道,雨肯定是要下的。”想到这,迪莫也挠了挠头。
“呃,好吧,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对了,伞怎样归还呢?”
“等雨停了,放图书馆保安大爷这里就行,到时候我过来拿。”
“好的,再次感谢,我要赶快过去了。”
“不谢,快去吧,小心点别弄湿了书。”迪莫不禁想起了那个同样突然下起暴雨的午后,他抱着读了一半的《寻羊冒险记》从图书馆出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阴沉沉的天空忽然不讲道理似的下起倾盆大雨来,迪莫将书紧紧抱在怀里,拼命地向宿舍楼跑去,奈何雨势太大,到宿舍时,书已然被淋湿,望着被淋得皱巴巴的书,他心疼的要命……
“知道啦。”说罢女孩便打开伞向雨中跑去。
剩下的几把伞也陆续被送了出去,迪莫照旧不忘在最后说上一句:“小心点,别弄湿了书。”
最后一把伞送出后,迪莫望着门外,突然想起了诗人徐志摩来。若徐大诗人出现在此场景,他是断然不会要伞的,他肯定又跑到哪座桥上淋着雨等彩虹出来。可这世上的“徐志摩”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要打伞的。再者说,想要在这城市见到彩虹,大抵也是件奢侈之事。
想罢,迪莫拎起了背包上楼,接着读《百年孤独》。
雨在半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迪莫将梧桐叶书签插入书中,准备离去。叶柄的位置刚好指着马尔克斯上校给奥雷里亚诺发的电报:“奥雷里亚诺,马孔多在下雨。”
雨后的一切景物似乎都清晰起来,傍晚的残阳用余光关注着这新鲜的土地,空旷的草坪绿得发亮,空中有鸟飞过。
迪莫回头望去,“图书馆”三个金字晃得刺眼,字的上方架着一座大大的“拱桥”,那桥上泛着五颜六色的光。
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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