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开篇音乐已进来(哈萨克民谣《黑眼睛的姑娘》),开满红色鲜花的铁道,疯妈侧躺—翻身,头上有不少白发。
镜头切换火车轨道上一双红色绣花鞋(淡入—淡出)。一双赤裸、秀气的脚从上方入画,悬在水面上,双脚特写,听到“噗通”声,双脚侵入水中,洗脚,两只脚踩在木盆边缘,听到水盆里水晃动的声响,两只脚从盆边落到地板上。
近景跟移两只赤裸的脚在地板上走动,下楼梯走到外面,走在红色的泥土地上,走过小桥,近旁传来小羊的叫声,走在湿漉漉的青石路上,天蓝云白。
时:日
景:鞋店、山村林间
人:疯妈、儿子、鞋店店主
疯妈主观位置看到一排红色绣花鱼鞋,她痴痴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正斜侧特写)。
卖鞋的胖女人不耐烦地用粗胖的手指头敲打桌子,疯妈才回过神来,眼神依旧痴迷(正面特写)
*疯妈:我想要一双这么大的(用手比划),长着黄须子的鱼鞋。
与此同时,卖鞋的女人用手在桌子上来回划了一下,递给疯妈一双鞋,疯妈像接受勋章一般双手端正地托着鞋子转身迈出房间。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衣,略显消瘦。室外的光线很亮,她径直地往前走,目光始终在鞋上,眼睛闪着光。
走出门口几步,突然被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撞了一下,疯妈跌倒在地,鞋子也掉到了地上,小伙子穿着砖红色的上衣怀里抱着一摞差点散落的砖头,见撞到了人刚欲上前,疯妈抬起头来,两人对视。
*疯妈:你?(神圣的时刻被打破,愤怒)
*儿子:妈呀。(一语双关,既是惊讶,也是该有的称呼)
那个小伙子正是疯妈的儿子,他看清是疯妈后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扔砖,加速。疯妈抓起鞋子使劲地追,一边追一边喊,卖鞋胖女人也从店里跟了出来。
*疯妈:给我站住。
*卖鞋女:钱——
儿子不听,还是继续快跑,疯妈拼命追。镜头快速摇-跟,长长的红色土路两侧树木茂盛,儿子一边跑一边继续丢砖头,疯妈赤着脚一边追一边嘴里不停地喊着,卖鞋女人在后面也追得紧。
*疯妈:停—站住,停—站住,停—站住。(喘息)
*卖鞋女人:钱,钱——
儿子跑远了,他前方出现一面墙,上面画着毛主席的头像。
儿子跑出镜头,疯妈在一棵大树跟前停下,提着鞋弯着腰扶树身喘息,带着套袖胖胖的卖鞋女人也跟了过来,喘个不停。
疯妈眼睛还盯着前方,攥着钱的手已然伸到身后,还不死心就这么让儿子跑掉了。
*卖鞋女人:给钱。
疯妈转过头把钱给了卖鞋女人,那女人没再说啥子,拿了钱转身离去,一边小跑一边往回看了一眼,似乎略有不甘。疯妈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继而怅然地把脸侧向一边。
第二场
时:日
景:学校
人:疯妈、儿子、老师
儿子在学校长满野草的篮球场投篮,他赤着膀子,胳膊显得健壮,看起来没少干农活。镜头切换到教室里,一个留着黝黑胡子的男老师,一脸的不满,围着儿子一圈圈转着,他让儿子打算盘。
*老师:七六五四三二一 乘 一二三四五六七 等于几?你笑什么?(焦躁、煞有介事)
*儿子:我没笑什么。(低头笑,拨弄算盘,然后左手把算纸举起来递给男老师)
男老师随手把纸扔给坐在一旁的学生A——
*老师:查查。(又转过头瞪着儿子)你怎么又不笑了?(头部特写)
*儿子:我笑完了。(头部特写)
男老师一只手“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特写),眼睛瞪着儿子,儿子低头不语。
*老师:笑完了?我还没笑完,再用算盘给我打出“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继续生气地踱步)
儿子两只手飞快地拨弄着算盘。
*老师:你噼里啪啦打什么啊?(大声,义愤填膺地向着儿子)
*儿子: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老师愤怒地抓起算盘,使劲晃动着,呵斥——
*老师:算盘能打出来字吗?
*儿子:你叫我打的。
儿子委屈地抬起头看着老师,男老师还在满地打转,吐沫星子到处飞。他听了儿子的话更不能自已,猛地抓起桌子上的一摞白纸和算盘——扔到窗外
*老师:我让你打的?哗众取宠、干私活、挣私钱,只能被开除。(呵斥)
儿子迷惑地看向飞出窗外的算盘,又回过头。
男老师突然看到站在楼梯口的疯妈,抬起手指着疯妈,嚷着——
*老师:出去。你是哪个班的?
升镜头疯妈近景从脚到头——疯妈肩上斜挎着一副算盘,怔怔地立在那。
*儿子:她是我妈。
*老师:你妈?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恐怕是你姐吧。(看了一眼疯妈,又看了一眼儿子)
儿子抬头,大声——
*儿子:我妈——
疯妈走上前一把拉起儿子——
*疯妈:走,这几个字妈也能教你。
下楼梯时,疯妈转身向着男老师——
*疯妈:你也不是什么都懂。(俯拍)
同时学生 A站起身来,拿着刚才儿子算数的纸张,递到老师手里,男老师低下头沉默地翻看
*学生 A:这个数他算对了。( 近景、仰拍 )
第三场
时:日
景:乡野
人:疯妈、儿子、鹦鹉
蓝天白云下,疯妈和儿子在山野间的草地上一前一后走着,愉快地聊天。舒缓优美的音乐《树上的疯子》旋律响起,疯妈手里提着那双刚买的鱼鞋,举到头顶给身后的儿子看——(跟移—摇镜头—固定)
*疯妈:你看,这是妈夜里梦见的,天一亮我就看见了。
*儿子:可是你穿吗?
*疯妈:穿。
*儿子: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穿鞋。
*疯妈:那是以前,以前我也从来没梦到过啊,就算梦到了,第二天我也没看见啊。
*儿子:我不信。
*疯妈:不信啥。
*儿子:那我还梦见我不用上学了呢。
*疯妈:是不用。
*儿子:那老师会开除我的。
*疯妈:开除?我先把他开除了。
*儿子:妈,真的?
*疯妈:真的。
*儿子:好,开除,开除,开除……
二人走到一棵大树前,儿子兴奋地一边跳一边摇晃着手里的算盘。王叔开着拖拉机正好路过,儿子转向拖拉机,从大树后穿过去,跳上车坐下,儿子跟疯妈挥手告别——拖拉机驶向远处——出画
*儿子:妈,我先坐拖拉机回家了啊——我走了啊——
*儿子头转向开车的王叔——
*儿子:王叔,我妈答应我退学了。
*王叔:好——
疯妈望着远去的儿子,眼神平静,她从大树后绕到另一侧,顺手把鞋子搭到树枝上,然后走到路边一簇树丛里,解腰带,准备解个手。红色的鱼鞋在树枝上随风摇摆。
在空无一人、寂静的乡野小路上(声音早就进来——“我知道,我知道”),天很蓝,泥土是红色的,树木绿得郁郁葱葱(全景)。一只金黄色的鹦鹉飞向挂在树枝上的鞋子,落在鞋子旁边的枝头上,叫着——
*鹦鹉: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疯妈的主观视角——她蹲在草丛里抬头看着鹦鹉,鹦鹉又飞到了更高的一个树枝上,嘴里依旧不停叫着“我知道,我知道”,鹦鹉飞离大树,疯妈的视线来回搜索着鹦鹉,天空高远,大树繁茂的枝叶充满画面,鹦鹉又穿梭回来——鹦鹉在天空中盘旋-飞走了。
疯妈从树丛里走出来,一边系腰带,一边眼睛还追着鹦鹉去的方向,她走回大树底下,伸手够鱼鞋,没有摸到,她跳起来扯下一团树枝看,什么也没有,鞋不见了(这时音乐换成《疯狂之开始》)
疯妈抬头仰看着树上茂密的枝叶,鞋子不见踪影,大树下,疯妈焦急地围着大树转寻找鞋子(环摇、摇跟)
儿子在远处的山坡上看到疯妈的举动感到奇怪,朝着疯妈大声地喊——
*儿子:妈,你怎么了——妈,你怎么了
*疯妈看看儿子没应声,又转过身继续抬头看树,山坡上又传来儿子焦急的喊声——
*儿子:妈,你怎了——妈,你怎么了
*疯妈又看了几眼,确定树上没有鞋。她扶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儿子走过去——
*疯妈:也没怎么,可是我的鞋不见了,还说我知道,我知道….
*儿子:我等你好半天了。
*疯妈:那走。
*儿子:妈,那你的鞋呢?
*疯妈:是啊,怎么不见了。
母子二人一同走上竹林间的一座小桥,疯妈脚下生风,儿子在后面跟得紧。突然那只鹦鹉又出现,叫着“我知道,我知道”,在二人头上旋了一圈又从身后飞走,疯妈一把推开身后的儿子追着鹦鹉跑,在乡野间一路狂奔,跑向一棵大树,她用手指着鹦鹉大声喊——
*疯妈:就是它,就是它……
*鹦鹉:我知道,我知道……
儿子不明就里,也跟着疯妈跑,喊着——
*儿子:妈,又怎么了。
儿子追到大树,跑过了大树,跑到一片空旷的原野,只见几只吃草的牛羊,不见疯妈,儿子不知所措,突然身后传来疯妈的叫喊声,儿子转头看见疯妈竟然在树上——
(两人的声音交叉)
*疯妈:阿廖沙——别害怕——,火车在上面停下了——,天一亮他就笑了——
*儿子:妈,妈——你怎么上树了——谁把你弄到树上了——啊?——
*疯妈:阿廖沙——别害怕——,火车在上面停下了——,天一亮他就笑了——(重复)
*儿子:妈——妈谁把你弄到树上了(儿子顺着疯妈的视线看了一眼,又焦急地转过身,叫着)——谁呀——谁呀
妈——妈——(重复)
儿子伸着双手,焦急地跺着脚,望着树上的疯妈,疯妈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朝着远方大声重复地喊(推镜头),从疯妈背后的特写看到鹦鹉飞向了远处,远处是耀眼的绿洲。
突然,嘎嘣一声,疯妈踩断了大树的树枝,整个人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儿子:妈——(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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