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哪!我不敢相信那样的事会发生,我的上帝啊!”老妇人哭哭啼啼地呜咽着,匆匆放下电话。
“怎么啦,老婆子!”一个瘦瘦的老头放下菜刀,走向他的老伴。他在几个小时前出去的时候也接到了一通电话,老妇人没在。
“缪斯!我们亲爱的赛琳卡,哦不,上帝呀!”
“好啦好啦,你不知道你和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吗?脸上的皱纹比头发还多,好啦,会给孩子们看见的,他们就要来了。”
老头坐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
“缪斯,不,我不能告诉你。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得去看看那盆波斯菊,是我们的赛琳卡种下的。”
老头终于揉起眼睛,但老妇人站起来了,露出一张慈祥的脸――布满皱纹,却像一朵波斯菊盛开,也许她年轻时是位美人不错。
老头拉着他的围裙,一张耷拉的嘴巴在张开的时候闭上了,他想知道老妇人又接了什么电话:“你得试着坐下来。”
“缪斯,我得告诉你。”老妇人终于坐了下来,缓了一会儿,只是没有挨着老头:“我们,我们的赛琳卡死……回不来了。”她剧烈地咳嗽。
不晓得他听见没有,但他的眼睛红了。好像什么事情得到再次确定一样,崩溃不言而喻,他为老妇人弄好了药,回到厨房,继续拿起菜刀,他向来都是烹饪好手。
老婆子去到另一个房间,打开窗子,太阳在空无一物的世界中静静地睡着。光束明亮的就好像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
晚饭前夕,老头接到一通电话,是从霍布思街打来的,距离他家只需要步行100米。即使对方捏着鼻子,他依然听出了是谁的声音,老头把声音压低了些,背着在餐厅的老妇人,他激动地留着眼泪。电话那头说:“尊敬的缪斯先生,希望您能原谅我。”电话那边传来了笑声,通话者终于松开鼻子,咳嗽了几声:“爸爸!你还好吗?这个恶作剧令您开心吗?我是您的孩子赫茨比,我和姐姐赛琳卡在一块儿。生日快乐,爸爸。”电话那头如是说。
好吧!赛琳卡没事了。老头是不会告诉老妇人的,至少现在不行。
“缪斯!你快去看看呀!我怎么听见内维尓的声音。”老妇人正在打扫卫生,太阳就要落山了。她愈发着急了。
院子外果然传来了狗叫声。
“我的耳朵不聋,老婆子!”老头放下厨具,他已经做了几道诱人的菜肴了。
老头慢慢地打开门,像是期待珍贵的东西。他一如既往地走进院子里,夕阳时刮着风。一只卡其色的拉布拉多犬走在一个男孩身边,男孩睁大眼睛,被一位女孩馋扶着,他的眼睛在风中也不曾眨一下,他的右手拉着拉布拉多犬背上的牵引带――在老头的眼睛里。
老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感到面部的微笑十分僵硬。男孩抱住了他,女孩也抱了上来,脚下的内维尔安安静静的。老头听到两个不同的声线说:“爸爸!”老头终于敲了男孩的头:“这样的恶作剧,爸爸吃不消啊。”
过了一会儿,老头为孩子们打开门。老妇人轰隆隆地跑了出来,她正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脏,又轰隆隆地跑了回去。她大声嚷嚷着:“缪斯!我在做梦吗!”
“哦,我想是的,老婆子。”
赛琳卡是个活泼的人,她跑去楼上把老妇人牵了下来:“哦,妈妈,你快点儿,我饿坏了!”
老妇人一遍走一遍嘟囔着:“我的地板还是脏的……我忘记蜡烛放在哪儿了……桌上还有灰尘……还有……”
“我得给您道歉,是我让赫茨比准备了这个恶作剧的。”赛琳卡说。
“缪斯,你不用告诉我怎么回事了!”
“我的肚子闹情绪啦!”赫茨比靠近老妇人,给了她应得的拥抱。
“这不是梦,缪斯!”
“你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年纪那,就算是梦也不要醒来了。”
内维尔几个月前也来过一次,事实上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它性情温顺,训练有素,没有绕着老妇人转圈,只在她的围裙上磨蹭。赫茨比因为它而开始体验正常生活,但他热爱生活。
月亮很快就出来了,很少迟到。好像刚刚还是太阳,下一秒就是月亮了。
“孩子们都睡啦!”缪斯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老妇人躺在床上念着圣经。
“真没想到赫茨比居然和我恶作剧,可是这样的他真叫我高兴。”老妇人带着笑,合上圣经。她看着缪斯,眼神带光,耷拉的嘴巴抽动了几下。
“米娅!你把眼睛闭上!”老头一本正经了,脸上带着严肃而又神圣的表情。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不安,她白色的发丝在发抖。她终于说:“你又要耍什么花样,你怎么能命令我。”
“老婆子,你会活的很久的,照我说的做吧。”
米娅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心跳声是从不会衰老的。
缪斯俯身在米娅身边,他伸出那只又老又难看的手抚摸着米娅的脸庞。
“老糊涂,你以为你还很年轻吗?”米娅咳着嗽:“你的皱纹可是比我还多!”
老头依然抚摸着那张布满皱纹而又可爱的脸庞。
“我保证我接下来会咬你的手!老头子!”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抚摸妻子的脸庞!”
“你只能摸一小会儿,我老啦,也困了。”米娅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
缪斯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米娅缩了回去,缪斯又拉了过来:“我又不会害你,怎么还碰不得呢。”
“你弄疼我了。我一把年纪可经受不住。”米娅埋怨道。
他不再说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把里面的戒指拿了出来。她的手抖个不停,他慢慢地为她戴上。
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说:“缪斯!”她睁开了眼睛:“今天是你的生日!”
“不,米娅!”他拉着她的手,字正腔圆地说:“今天是你成为我妻子的第48个年头!”
他们关了灯,月光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缪斯的呼噜。
她看着明亮的月光,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枚崭新的戒指比月光更加明亮,好像他们刚刚结婚,还没有孩子,她没有得病,一切都如开始一样充满希望。
第二天,老妇人在睡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手里戴着那枚戒指,回想起缪斯说过的话:
“你是最好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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