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自己的故乡
来到全县最偏僻寂寥的小山村
在那里养育了我们
却把自己的孤冢留在了那里
徒步几百公里去县里
接刚毕业的医生
把极少的大米和玉米
塞给刚来的老师
野菜就粗糠
留给了自己
曾为那里建立学校
建立医院
做了贡献的父亲
却被文化大革命的批斗
夺去了健康的身体
大木盆装满满的水顶在头上
一夜不允许眨眼
不许有点点的倾斜
这是大姐最疼痛的记忆
从此病魔缠住了父亲
拖着沉重的身体
父亲留住了路过我家的
一巢蜜蜂
哄住他们定居
直到大姐师范毕业
那巢蜂离开的那天
父亲流出眼泪无比感激
五十九岁的父亲
和不再年轻的母亲孕育了我
他颤巍巍的拾起我说
还好
手脚都还齐整
我好像记得父亲的声音
那是他杵着拐杖，倚在门槛
吼
逗哭我的大孩子们
然后，唤我进屋
喂我抹着蜂蜜的烤洋芋
父亲临走的时候
给大姐和母亲说
一定要让哥哥和年幼的我
接受教育，一定要离开小山村
去外面更宽广的世界
刚满三岁的我
围绕着父亲的棺木
哭闹着要周遭的人将父亲放出来
父亲没有留下照片
我从不曾清晰的忆起过他的样子
多年后，陪同母亲去领
为父亲平反的补偿
我记得是800元
那或许对我家的困境
做了些的改变
如今我们都已经离开村庄
到了更大的城市
唯有父亲留在那里
孤独的
把我们远远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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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
唯好好的
即告慰
老父
再造生命恩
时代的烙印
有时是烙
有些人终成伤
有时是印
有些人终得玉
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