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影飘摇
茶叶这一生习惯在开始工作前泡一杯茶。
杯子是透明的,双层玻璃的保温杯。喜欢绿茶,几只手指并拢从茶叶袋子里夹起一撮,从杯口投入,看它们落入杯底。水倒进去,满杯,有几点浮沫漂上来,又下去。
回到座位上,杯子放在办公桌的一角,它不是这里的主角。杯子平稳后,目光总忍不住要在它上面停留几秒钟。看茶叶在水里翻滚,叶片一点点地展开,颜色由冲泡之前的灰绿色变成鲜亮的淡绿色,复活了一般。叶片完全舒展之后便停止了翻滚,安安静静地落在杯子底部,一片挨着一片。杯子里的水变成比茶叶颜色更淡的绿色,藏着一点微黄。
我的这种饮茶全是为了解渴,毫无情致可言。要说乐趣,也就是爱看这淡绿的茶叶和淡绿的水,盛在这透明的杯子里。这乐趣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总不能傻呆呆地一直看。
胸无大志向,从这一情趣上可见一斑,每日里都看,不厌。
我一直认定那茶叶在水中翻滚是快乐的,是在绽放生命中最美的姿态。
茶叶这一生东北无茶树。一种缺失最大的益处是引发人无限的想象,例如对茶树,对茶叶的生长和采摘,对各种茶的制作过程,我都是憧憬的。特别是因为一首《采茶歌》,那些身姿婀娜、打扮俏丽的采茶女,成了我想象中的漫山茶园最突出的风景。有歌,有舞,这采茶的过程该有多美!
每年四五月间,有南方的亲戚寄来春茶,够我们一年饮用。茶树养精蓄锐一冬天,春天来了发新芽,气温适中,雨量充沛,无病虫害,无污染,得天时地利,使得春茶色泽绿翠,叶质柔软,营养丰富,滋味鲜爽。高品质必是高价格,饮饱含亲情的茶,心里的感动伴着茶香。
物以稀为贵总有道理,春茶因为茶树早春发芽率低,采摘量少,所以能到我们杯子里的,都是精华。茶叶这一生有多长呢?让它从二月份开始蓄势萌芽,清明或者谷雨之前采摘,也就二、三个月的生长期。茶叶经纤纤素手离开茶树,再经月余的烘培,即可包装入袋。
茶叶这一生由萌芽开始,被冲泡饮尽之后结束,只是冲泡的日期不确定。茶叶被包装之后,总要经历或短或长的路程,以商品或礼品的身份走过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有的还要因旅居海外的炎黄子孙远赴异乡。例如我喝的茶,就是从温暖的天府之国来到这极寒的东北。
茶叶这一生固执地以为,茶叶一生中最辉煌的是被投入水中那一刻。多么富有激情啊!生命由静止变为灵动,身姿曼妙如在舞蹈,四肢舒展,活色生香。因为有它,杯子里的水也一下子焕发了勃勃生机。
拿起杯子轻轻喝下一口,淡绿的液体似一股清流,涩涩的,那种草木汲取日月精华、浸润雨露风霜的清香,是味觉与嗅觉的一场盛宴。这苦涩的香啊,才是滋味绵长,不会齁着我的喉咙,不会腻了我的口腔,心肺都通透,最宜长久地回味。
萌芽的初醒,展叶的葱茏,采摘的缤纷,烘培的精致,包装的精美,都是在为这一过程做准备,千翻万滾汁干叶败,一脉余香沁人心脾,至此,茶的一生结束。
我的饮茶,无清风明月,无丝竹管弦,无精美考究的茶具,更难遇可心的对饮之人,只有我的一颗心了,认真,虔诚,尽量不负茶之一生,不负它将最灿烂的时刻给我。
那泡过的茶叶松软,无筋骨,味已极淡,我时常会拾几片放入嘴里慢嚼,不觉苦,倒觉极其亲切,那是大自然的味道。我想以此来帮助它圆满一生。
有感于简友 茶老皮匠 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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