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四妈是我第一个见过裹过小脚的女人,个子小小的,身子瘦瘦的,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如果不借助那根龙头拐杖生根,估计一阵风来就能把她吹倒,甚至给刮跑。她一辈子“说话象刀子嘴,做事似豆腐心"的性格,搁庄子前后大人小孩都知道。
还有就是她的那双干瘪却又灵巧的双手,特别特别值得一提。做的鞋,挪的底子,绣的花,又快又好看;做的面食,不论是蒸、烙、炸,都样样有一套的了得,只要一出锅,就香气绕梁;做的酱,腌的菜,色香味具全,更是堪称一绝,在方圆几个庄上无人能比。
记得6岁那年深秋,各家各户庄稼地里活都忙罢了,清闲起来。有几个年长的亲戚邻居闲着没事无聊,便聚到四妈家跟四伯打牌带聊天。还没上学的我,老喜欢跟小伙伴一道跑去凑热闹,爬到桌子四角看,还能捞到四妈炒的瓜子或烙馍吃。
尝到甜头我和小伙伴们,只要她家有闲人打牌,我听到了动静就领着玩伴去围观蹭吃。有了几次后,这点小事让四妈看穿,并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一天又偷去,我人还没到屋门口,就被厨房间里忙蒸馍的四妈瞅见了,一把逮住了,给我拦在厨房门口,一顿猛训:"小子!怎么老来看打牌?不学好来学坏(赌博)是吧?明天对你爸讲,让他揍你屁股!"
四妈凶巴巴地训完话,转身从灶台的竹编里,伸手抓出两个又圆又大又黄又香的烙馍,拍拍吹吹对搪瓷碗一丢,再把染有面粉的手往腰间围裙上一搓,赶紧端起搪瓷碗朝我怀一搁,以命令的口吻道:“赶紧端回家吃去!以后大人打牌的时候,不准别再来掺和!听见没?否则…”
我怯怯生生地望着四妈那张严肃的脸,半天才憋出几句结巴话:"好!…四…妈…晓得了,下次…不来了,别…向我爸告…状好吗?!”
带着哭腔说完,我又用期待的眼光望了四妈一眼,她也知道我最怕我爸,她也知道我是在央求她。看她扭身盖锅盖,没有说话,我也回过头,端着烙馍就往家跑。
刚跑出二步,四妈后面对我背影喊话了:“慢点,别跑!只要你听话,我就不告状!只要你不来看打牌,收冬闲了,我做绣花棉鞋给你穿,算交换条件!…"
这些话虽然长了点,但顺风我耳朵一句没听落下。只是没敢停下来答谢她,心里怕被爸发现挨揍,所以撒了欢的朝家一路小跑。熬到晚上,心里还老琢磨那事,怕四妈哄我。结果爸晚回来根本没提过那茬,一连二天也没问,逗我虚心了好几天。
打人没有唬人怕,也就是从那次起,我果真不去看打牌的热闹,也学乖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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