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散会！”

校长说完，同事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出会议室，我跟谁也不熟，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后面。下到一楼，前门没开，走到后门，居然也吃了个闭门羹。想起在母校，到哪都畅通无阻，不像在这里，一切都如此陌生。

我找了个同事帮我开了后门，然后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

已是晚上九点多，到处一片漆黑和静寂，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响，有些孤单的寂寞。夜色中远远望去，白色的小汽车在学校门口静静地停着，等待着主人。钻进车子，开动汽车，车灯撕破黑暗，给我一丝淡淡的慰藉。弯曲的村路，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大睁着双眼，有些心酸，有些害怕。无边的寂静将我吞没，大脑像灌满了浆糊，沉重、疼痛。一瞬间，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感觉如此强烈，无助的泪水渐渐涌上眼眶。

三个月前，自己在母校校长的带领下来这间农村小学招生，哪里想到，三个月后，自己居然要来这里支教两年。新校长让我教毕业班语文兼任班主任，重任在肩，即使十分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上——职场不相信眼泪，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明白。

2

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开始了两地奔波的日子。

即使昨晚开完会回来，备课到半夜，我也不敢迟到，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我瞅着这辆伤痕累累的小汽车苦笑，以后，它就是我最好的伴侣了——一个人孤单上路的日子长着呢！

我开着车，直奔学校，去到校长室，校长让属下带我去六年级教室——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接受了新的工作。

上午的工作结束以后，已经疲惫不堪，而我又要顶着烈日，回家做饭。炒着菜，一晃神，我的眼睛就闭上了，感觉在做梦。踉跄了一下，才惊觉鱼快煎糊了，心一急，赶快翻炒补救。饭菜做好了，也食不知味，只是一边吃一边打瞌睡。刚刚放下饭碗，一抬头看到墙上的钟，心里“咯噔”一下，不好！快迟到了！我拿起袋子，像一阵旋风，转过一级级楼梯，绕过一栋栋楼，直刮到车旁，钻进车里。开动，上路，我再不敢打瞌睡——疲劳驾驶会出人命的。

工作，家务，一样都不能落下，再苦再累也不能在人前哭——我还得装笑——在领导同事们面前笑，在学生面前更要笑，没人心疼我，镜中的自己越来越憔悴——脸瘦成了锥子脸，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触目惊心地提醒着我严重睡眠不足。我更不能诉苦，这是职场的大忌，我只能咬牙坚持。

当教师是一项神圣的事业，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3

夜深人静时，我会想起自己的梦想——我的文学梦依然遥不可及。我根本没有时间去阅读写作，我每天想的，是工作，是学生，我害怕校长那期待的眼神——这届学生要出成绩，靠你了！你是中学老师，水平高得很。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苦笑。

我是老师，我要努力工作，赚钱养家，这是现实；我想阅读写作，用文学编织多彩的人生，这是梦想。如今，我的梦想已经败给现实，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我总要有所取舍。

尽管疲惫，尽管难过，我却懂得，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我要咬牙让自己坚强起来，在工作中锻炼自己——既然没有放弃工作全力投入写作的勇气，那么就好好工作吧，我相信，自己做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因为有时，责任比兴趣更重要。

今夜，在极度疲惫中写下这些文字，我一直沉重的心，忽而轻松了，因为横冲直撞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原来我的梦想一直埋在心底，默默地给予我力量。负重前行，我的生命一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