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儿待在将军府已有半月,寒症也控制了下来,齐老更是每隔三日便会前来替她诊脉,尽管她有意无意提起兰灵芝,齐老都只是淡淡摇头表示未曾听过,这让她着实不安,难道这兰灵芝当真不在府内?
“夫人,公子在府前正等你呢。”谌鬘低着头,轻轻朝她一躬。阙子桉带她进府那天,谌鬘呆若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只道她是女儿身却不想她竟然是易府千金,还是未来的将军夫人。那种慌乱的小心思在那一瞬间偷偷将它包裹起来,无奈只得佯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易星儿微微抬头,突然想起昨日阙子桉是提起过要带她去“梅苑”,“好,我这就去。”提起裙子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头,眉眼一弯,“唤我星儿就好。”
谌鬘抬头,将她莞尔一笑的模样藏进了眼里更是藏进了心底,“好...星...星儿。”易星儿一脸兴奋的朝门口奔去,并未听见他唤了她的名字,她不知道的是,这名字谌鬘守了一生......
易星儿出了府便看到阙子桉安静的站在轿子旁,嘴角轻轻扬起,朝她伸出手,“走吧~”
她正欲抬手,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待她一往情深的女子,易星儿轻轻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上轿。”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到轿子前,自己坐了进去。屁股刚沾到位子,轿帘便被人掀开,阙子桉朝她邪魅一笑,“我可以进来吗?”
易星儿先是一惊,而后拉起他的袖子朝前一使劲儿,阙子桉安分的坐在了她身旁,尨眉下透着一丝柔意,“还是星儿好,知道外面天寒地冻,让.......”
“将军!”易星儿打断了他浮夸的表演,“我们还看梅花吗?”转头朝他投去一记无奈的眼神。
“看看看,起轿~”
“梅苑”是一处落在山脚下的别苑,里面的梅花比天禹国的还要美上几分,易星儿沉迷于苑里的景色,一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笑的像个孩子。阙子桉打发了轿夫们,一时间,偌大的别苑就只剩下他们俩人。
此时,王宫内有人行色匆匆朝王上的寝宫走去......
“哦?记得当日他可是上奏退婚来着,本王...甚至还治了他大不敬之罪,收了他手上的虎符。你可看清了?倘若有不实之处,那可是污蔑朝廷重臣,你...”王上一手搂着身旁爱妃的细腰,一双眼似逮着猎物般紧紧盯着前来禀报的探子,带着丝丝怀疑。
“不敢不敢。”底下的人耷拉着脑袋,连连点头表示确定那女子就是天禹国的丞相之女,“那日使节带来的画像,小的有幸瞧过,绝不会看错。”
听罢,他脸色越发暗沉,“啪”的一声打翻了面前的糕点,散了一地。
“王上~”娇嗔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响起,“王上~可不要气恼了身子。”
“滚!都给我滚。”吓得这俩人大气不敢喘一声,纷纷屏退。
阙子桉,莫非你当真有了二心?垂眸,望着散乱的一地,他背过身,眼神越发冷厉了起来。
......
赫连静的伤势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近两年不可再出任务,只得留在乾羽阁内管理日常事务。自那日阁主从丞相府回来,每日不是在药楼钻研医术便是在后山弹琴,这一弹便是许久,脸上的笑意也减了不少。如今积雪逐渐融化,清澈的雪水顺着石岩流到谷中,水面上还飘着几瓣红,若尘停了手,悠长的琴声戛然而止, “是梅花。”双眸看向远方,叹息着,“又是一年......”
“禀师父,太子府近日传出喜讯,说...说是侧妃有喜了!”大弟子脚下生风,慌张寻来。
“哦?!”波澜不惊的眼眸,泛着一丝涟漪,微启嘴唇,淡淡道,“这是好事,你如此慌张作什么?”
“可心儿师妹她...”
若尘将那把古琴抛到他手上,缓缓开口,“只道是有缘无分吧~”
侧妃有喜的事很快便传进了王宫内,王上自是眉开眼笑,虽说是庶出,但毕竟是长子,自然也是看重,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子言景珉接过赏旨,看着他们将这些赏赐之物一件又一件往里头搬,握着圣旨的手不禁紧了紧,一旁的仓樰芊低眸望了眼自己的肚子,眉眼尽是柔情,她伸手抚上他的胳膊,却被他轻轻挡了下来,“樰芊,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回府了,早些休息。”
纤细的手僵在半空,强扯出一丝笑意,“好...樰芊知道了。”目送他离开后,她走到赏赐的御物前,将它们统统扔在了地上,颗颗珠宝撒了一地。那日他酩酊大醉闯进房内,二话不说便将她身上的衣服撕个粉碎,那夜他要了她,可嘴里叫的都是她的名字,她并不在乎太子的真心归于谁,但她绝对不允许能有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远在阙仑国的易星儿怎么也不会想到昔日待她如宝的男子,如今已晋升为人父。“星儿,快过来尝尝。”阙子桉掸了掸衣服上的油渍,两手各自端着菜肴走到桌边,示意她过去。
“这...是你做的?”
阙子桉微微点头,“都是一些简单的饭菜,还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易星儿缓缓坐下,手臂刚抬起,又放了下来,“将军,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
“星儿,想问何事?”
“北姑娘与将军...”夹在她碗里的筷子微微一顿,而后抬起头,他指了指碗里的红烧肉,“这个好吃。”极其平静。
易星儿见他没有立即回答,便夹了碗里的肉兀自尝了起来,嗯~味道还真不错,一点儿也不油腻,吃完一块,自己伸手又夹了一块。
“含儿...我待她如亲生妹妹......”
七年前的一个冬晨,阙子桉在回阙仑国的路上,救下了此时正被人贩子鞭打的北钰含。那时的她正被那些坏人从仓梓国带出,准备拐卖到阙仑国去,马上的阙子桉闪过一丝杀意,下了马一个眼神示意,伴着尖叫声,那两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没事吧,不要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阙子桉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手,暖意顺着掌心流进她的胸膛,他就像一束阳光照在了她疲惫的身上。
易星儿安静的听着,想不到这北姑娘还有如此鲜为人知的过去,这...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也难怪她对将军一往情深了。
“我知道含儿的心思,只是......”阙子桉抬眸瞧着她,严肃道,“我从未有过与她同等心思。”
“哦~”突然放大的脸,让她微微不知所措,木讷地点点头。
易星儿不知道的是,自老将军走后,阙子桉便常年在外征战,伤痕累累,数不胜数。北钰含为助他一臂之力,不惜主动请缨将自己送进天禹国那污秽之地做起了暗探,而这一留便是整整三载,这其中的心酸和苦涩又有几人知?
天禹国离太子府不远处的一处客栈内。
子言景珉安静的坐在一处喝茶,不到一会儿工夫,一袭白衣从窗口跃进。
“让殿下久等了。”他笑盈盈地走到身边,接过桌上的已盛满的茶杯,“还是殿下贴心。”
“她...有孕了。”子言景珉瞥了他一眼,平静的眸子带着一丝冷冽。
若尘收起笑意,背对他看向窗外,冷冷道,“殿下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子言景珉微微一使劲,捏碎了手上的茶杯,“若尘,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谋算什么,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她离开我,哪怕付出任何代价。”袖子甩到了他的脸上,也不见他一丝怒意,看着殿下离开的背影,若尘轻叹一口气,“心儿啊,倘若你只是个平凡女子,该有多好。”
晚膳结束后,易星儿走进卧房,淡淡的梅香在空中肆意飘着,“好香啊~”“星儿可还喜欢?”紧随其后的阙子桉缓缓开口问道。
她转过身连连点头,“我最喜梅花了,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在乾...在师父那儿,它虽没有彩蝶环绕却灿若云霞,暄香远溢。”她庆幸没有说出乾羽阁的名字,不然又得闯祸了。
屋内不仅有淡淡的梅香竟还夹杂着书香,易星儿急忙走到床的另一侧,那边上排列着不少难觅的医理书籍。“这些...”心里暗想,这些可都是为自己准备的?眸子透着惊喜的光,难以置信的瞧着他。
阙子桉从她手上拿过医书,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笑言道,“知道你学艺不精,喜欢钻研这些,索性就寻了一些过来,你看看哪些比较感兴趣的?”
“我都感兴趣!”瞧她那兴奋的劲儿,阙子桉轻抿一笑,“那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帮她燃起桌上的蜡烛,轻轻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满满的睡意便涌了上来,易星儿手一松便掉落了手上的医书,脑袋压着胳臂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寒风透过微开的窗缝,吹在她娇嫩的脸上,细长的睫毛偶然颤动,但不曾苏醒,她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睡得正香甜。
此时,轻缓的脚步在门口徘徊了会儿,而后轻轻推开,阙子桉一袭白衣,飘飘然,走近她,嘴角轻抿,伸手在她额间轻轻一弹,“在这儿睡,也不怕着了风寒。”说着,弯腰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阙子桉替她捻好被角,看着那张恬静的脸庞,嘴边不经意漾起宠溺的笑。“公子”谌鬘轻声进来,见他眼里宠溺的微光,一抹苦涩从心中划过。“何事?”阙子桉没有抬眼,视线一直落在床上的人儿。
谌鬘抬眸,望着他,“这是灏臻的飞鸽传书。”
“信上说,星儿姑娘的师父若尘的确是乾羽阁阁主,而且......”
阙子桉轻呵一声,起身走到桌边,翩然坐下,眸光不带一丝杂质,“继续说下去。”
“而且天禹国殿下大婚...这其中恐怕也有他的......”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记得叮嘱灏臻行事小心些。”
“是,公子。”谌鬘顺着他的视线瞧去,易星儿酣睡在一侧,偶然辗转,依旧沉睡,脸上带着那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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