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于这种小县城和大城市的巴士乘客不算多,她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拿出耳机,她总喜欢戴着耳机穿行在人群中,那些时刻,她自己就是全世界。人天性都是逃避孤独渴望爱的,但她对所有关系的本质透析地太过清楚,所以明白孤独很多时候是不得不选择的。因此,她独身很久,带着对感情几乎绝望的炙热渴求。小县城坐落在群山之中,似是在上帝创作时被遗落的一个角落,静谧祥和。高速公路不断在半山腰上延伸,窗外惹眼的鲜绿不断跳跃起伏,公路之下是静静流淌的碧绿河水,倒映着温柔的蓝色天空。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戴着耳机,穿越美好景色,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她感觉到这样的快乐和自由。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地问旁边有人吗,她摇了摇头,挪开腿使他进去。拥挤的大巴车座位上,他显得很高大,整个身体蜷在有限的空间里。整个旅途很安静。她戴着耳机,偶尔闭目养神。过道右前方有一对情侣,男孩穿白色衬衫,剪短发,看起来干净简单,旁边的女孩依偎着男孩,偶尔在男孩耳边呢喃,偶尔展露美好笑容。她的耳机里充斥沉重的鼓声,悲凉的大提琴声,尖锐的重金属敲击声,她喜欢摇滚。他们整个旅程没有交流,她对所有气场有敏锐的感知能力 ,他感觉到他几次想跟她对话,但没有鼓足勇气又或觉得还没有必要。最后他以借充电宝为理由终于跟她讲话,至于要联系方式的方法当然是那么牵强又可爱。她了解到他是做广告设计的。汽车驶入灯火璀璨的城市,他们抵达目的地。下车时他帮她拿行李。她从后面看他走路的身影,黑色休闲裤,运动鞋,高,廋却很健康,走路的步伐很轻盈,有自成一派的自信和从容。就像她初中时候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最喜欢去课间操途中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他走路的姿势,觉得能那样跟他走到世界的尽头。她沉迷其中。昏黄的路灯下,一长一短的影子,在他面前,她的身材显得很娇小,她知道自己跟他会有故事,同时她也很清楚,那故事不会太长。她就是这样,对所有的可能性给予宽容的机会,虽然内心如明镜。他帮她行李过安检,进入地铁站,他们分别往不同方向走去。她喜欢地铁,呼啸而过的列车,仿佛生活中的某些瞬间,无情掠过,不留痕迹,残存一片空洞幽深的黑暗。站在站台等车,他透过透明玻璃看到对面站台的他,他展露灿烂微笑对她挥手,她看着他,微笑着挥手回应,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阵悲凉的温柔。
第二天,他出差,晚上应酬喝多了酒跟她视频,她在livehouse听音乐,她没有给他看她的脸,她录下演出视频与他分享,那一刻她觉得幸福。首先是音乐带来的,其次是能跟人产生联系。
三天后,他出差回来,第一件事是去找他,他重新看到她的时候激动不已,而她在阳光下第一次清楚看到他的脸,白皙的皮肤,黑且旺盛的眉。他给她看在洛阳拍的牡丹花,硕大、沉重的花朵,热烈地盛放。淡粉色、大红色......她准备晚餐,他坐在一旁看着她,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晚饭后,他们散步,他像个孩子那样笨拙地问她是否愿意做他女朋友,她想看看他会怎么做,就没有回应,他反复追问,然后她笑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他看着她笑了。他的手冰凉,握着很舒服,这也许是她跟他在一起的理由。他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以后会好好照顾她,她笑了。
他听她从海边回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就在她来到CQ的第三个星期的晚上十点,他载着她穿行在CQ交错的高速公路上。他驾驶技术很好,一只手仍然牵着她。他们围绕江边开了好久,静谧的夜只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不断交谈,他极力告诉她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因为,她会知道,她也想自己知道。但或许,她并没有时间知道,可那也就没有必要了。偶尔他们都沉默,她看到眼前不断舒展开的夜,觉得眼角一片湿润。她一直微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