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太疼

生长太疼

“真的要走吗？”

“不走你养的起我吗？”

“我少吃点还真养的起。要不留下吧”

“哈哈”

“我先回家了，明儿见。”

“滚滚滚”

女孩背着包快步走掉了，影子被太阳拉的很长，就好像太阳想撕裂她一样。

走掉的女孩叫许剑，好多次被人嘲笑像男孩子的名字，就连街上不靠谱的算命大爷都说，这名字戾气太重，会伤命格，她只笑笑想：戾气重点好，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她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的，可后来……上天总不会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些的。

“我回来了”女孩推开没上锁的门，蓝色的油漆由于阳光晒得太久导致有些地方脱落了。屋子里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闪闪亮亮的，充斥着廉价的味道，一张小方桌上堆放着盛着食物残渣的碗和乱七八糟的麻将，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水和发霉的气味。

“嗯，赶紧做饭吧，饿死了，你干嘛去了，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又和那个洗头妹一起了？”坐在那张咯吱咯吱响的竹板床上带着一脸残，妆的女人质问道。

“没有，你能别那么说晚晚吗？”女孩手底下麻利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呵，没干嘛，那个贱男人出轨后也回来说没干嘛 。你们父女还真是一样贱啊，还晚晚，就喜欢和那些下贱人往一起靠”女人懒洋洋的靠在那堆不知年岁的棉絮上絮絮的吐出针一样的话语。

“妈，你够了，那是我爸和我朋友”女孩没好气的说，手底已经在收拾桌上的绿色方块了。

女人听到这句话就像被点着了的炸药桶一样，忽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你他妈还真是贱啊，真不愧我当初给你改名，那个贱男人都不要你了，把你这么个垃圾甩给我，我他妈供你吃供你穿的，你他妈还叫他爸。”

女孩停下手底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宁愿不要你养我。”

女人瞪大了眼，双眼充血，脸上的妆遮不住的皱纹抖动着“怎么现在嫌我的钱脏吗？你他妈饿的哭的时候怎么不嫌我的钱脏啊？真是个贱人，和你爸一模一样，嫌我钱脏，滚，马上滚，去找你那个贱人爸。”

“好，你别后悔，我今天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就算死外边都不要你管。”

“好，和你那个洗头妹一起去卖吧，那些男人可喜欢你们这些小姑娘了，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女人倚着桌子笑的花枝乱颤。

女孩脸色铁青，背着包摔门而出。

出了门眼泪就不争气的滚了下来，女孩抬手一个巴掌扬起，白嫩的脸上瞬时留了五个指印，眼泪也被打了回去。女孩嘴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的东西，眼泪最是没用，哭有什么用。”

本来也有一个幸福的家，母亲原是家里的独女， 家里人宠的紧，自小锦衣玉食惯了，日子久了，除了肤白貌美什么都不会，就像那么多狗血剧情一样，肤白貌美的大小姐嫁给了个穷书生，本来日子过的和美，家里有点闲钱，没事还能出去旅旅游什么的，可大小姐性子坏，脾气急，又不会作什么家务，刚开始有点钱还可以请阿姨，后来经济不景气，家里开源节流，拿不出闲钱来，大小姐又不愿受这份委屈，日子一久，感情就磨没了，男人受不了出轨了，女人大吵大闹一哭二闹三上吊换来了一纸休书和一个半大的女儿。

先前家里接济女人日子过的还挺滋润，后来父母去世，女人向来花钱大方很快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房子从三居室变成二居室，再后来变成破败不堪的出租屋，女人什么都不会，出去干些出卖力气的活又嫌累，没过多久就开始拿着名牌包带着男人一起回家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能给她带来什么，她很清楚，也乐于享受。

她记起那个时候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一脸愤恨的揪着她的头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骂她是个小婊子，她看着人群里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眼里的光慢慢散去，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那个时候她多想从高空中享受一次飞翔的感觉，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啊，那个时候是小晚带着她的哥们轰走了那个女人，死乞白赖的赖在她身旁，又是讲笑话，又是买零食的。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只有她始终陪在自己身旁。

“小晚，出来一下”许剑不知不觉走到发廊，

“等我一下”小晚散着一头波浪长发将手上的药水擦在围裙上，一边解一边说。

“走吧，去江边吹吹风？”小晚的头发散在空气里，漂亮的好像海底被阳光照射的海藻一样，一闪一闪的亮着光。

“好”许剑低下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唉，本来想买瓶酒的，想起你是学生就不买了。”小晚笑嘻嘻的说。

“其实可以买的，过了今天我就不是学生了。”

“确定了要走？阿绫，你可想好了”小晚一脸关切。

“阿绫，呵，也只有你记得了，我都快要记不得自己是叫阿绫的了”许剑说，她原来叫许绫，爸爸说以前女子的绫罗衫很美，只有富贵人家穿的起，她是家里的二公主，所以叫阿绫。后来爸爸走了以后，妈妈天天咒骂，强行改了名字，说她不是什么二公主，生了贱命就要认。

“小晚，对不起啊，要不是我的原因，你应该还会在学校，高考后上个大学，遇到个干净的白衣少年守护你，都是因为我，才……，对不起啊”小晚那次帮了她，可那臃肿的胖女人那是个省油灯，到学校告了她们一状，小晚向来喜欢同外界的人玩，被学校勒令退学了，而她因为成绩不错，也没有参与恶性斗争，学校仅给了一次警告处分。

“都说好了不提这个的，怎么又说？我这本来就对学校没啥兴趣，整天呆在里面像坐牢一样，再说家里本来也就打算让我高中毕业之后就学个手艺的，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还要谢谢你呢。你看现在多好啊，我还能做做头发，挺好的”小晚一脸满足。

许绫笑笑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小晚说：“又跟你妈吵了？其实你也稍微谅解一点她，她就是个孩子，从大小姐一下沦落到丫头，搁谁谁受得了啊”

“你倒是说的好听，还为她留脸面，丫头，呵，青楼是自己走进去的，我有什么办法。”许绫望着江面没好气的说。

“你别犯傻，快高考了，你成绩那么好，走什么走？”

“可我真的没办法再拿这样的钱活下去。”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小晚，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所有人都躲着我，避着我，为什么你？”过了许久，许绫打破了沉默。

“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呗。”

“什么秘密？”许绫不解

“大概是我们两个太相似了吧，那次我在你眼里看到了绝望，我心疼你，看着你的骄傲被一点点的撕碎，我知道那种感觉”小晚的发丝在风里飘扬，带着不知名的香。

“没有余地了？一定要走？”

“嗯，长大了，路要自己选。”许绫声音闷闷的，强压下鼻头的酸楚。

“长大可真疼，阿绫，你说我们要都像这江该多好，一直不长大，永远开心”小晚望着江面，江面辽阔，江水翻腾着，两个女孩的身影在偌大的江水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许绫站起来说：“伤口要撕裂了，把腐肉拿出来，淤血挤出来，新肉才长的出来。是疼，疼的撕心裂肺啊。江是没变，可江水一直在流，从未停歇过。”

“晚晚，再见”说着许绫转身准备走，却又被身后的声音拉住。

“阿绫，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以后眼泪下来就好好哭一场，别再打你那白嫩的小脸蛋了，我心疼，哈哈。”

“晚晚，谢谢”许绫哽咽着，不用想也知道小晚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斜，江水映的一片通红。

“人家说残阳如血，现在这江水也红的像血一样，明天该是个好天。”小晚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江水还在翻腾着，流淌着，一如往日。

我是秦諳，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