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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老县衙•第一卷•芸娘(二十七)

【小说连载】老县衙•第一卷•芸娘(二十七)

作者: 听风阁主人 | 来源:发表于2017-03-20 17:19 被阅读51次
    老县衙 【目录】

    —48—

    游三把爹给告了,理由是欠债不还。

    知县张元鼎已经接到调令,要升任平阳府通判,这几天就等着和从河南安阳来的接任知县张贻轩办理交接手续。

    张元鼎在乌水知县任上干了八年,颇有点官声。一来是和乌水的富商大户关系颇为融洽,每次上峰派粮派饷,都在大户们的鼎力支持下,及时足额完成,颇得上峰嘉许,此次能够升迁,也与此有莫大的关系;二来是乌水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社会一片欢乐祥和,县里虽然府库充足,但是没有修缮东倒西歪的县衙,而是倾尽所有将乌水人心目中的图腾——鼓楼修葺一新,此举得到了乌水父老的交口称赞,但也给下一任知县张贻轩留下了大麻烦;三是比较秉公持正,几年下来,断的案子大都不偏不倚,几乎没有造成冤狱。

    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元鼎本来不打算接游三的状子,因为他深知游三是个专一好干坑蒙拐骗之事的光棍,他来打官司十有八九是要坑人,但要想弄清其中的是非曲直,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到时候只怕是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毁了自己在乌水的官声。所以心里面就打起了小九九,想把这棘手的事情,留给下一任知县去处理。

    县丞智云龙一直觉得张元鼎升迁后,自己接任知县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最后却没能如愿以偿,总认为是张元鼎从中作了梗,因此怀恨在心。看到游三到县衙递状子,知道是件麻烦事,就想在张元鼎离开的时候给他找点麻烦,不能让他痛痛快快地离开乌水,也出出自己心中的怨气。就通过亲家武老大挑唆游三一伙,每日里在县衙门口举横幅呼口号,张元鼎无奈只好接了状子,派老邢带了张三李四到卧虎湾,把爹给锁拿到县里。

    张元鼎接了游三的状子后,又拖了几天,还想等到张贻轩到了,办理交接时把案子一并交了,但等了几天还是不见张贻轩的踪影。游三一伙见状子递上去,就没了音信,又在衙门口闹了起来。张元鼎原本想硬着头皮不予理睬,谁知游三一伙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后来还把那个蓬头跣足的空空道人弄了来,编了些莲花落唱词,编排张元鼎当官不为民做主,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些闲汉也趁机跟着起哄,把个县衙门前弄得每日价鸡飞狗跳的。

    智云龙也借机火上浇油,找到张元鼎说,老张啊,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啊!堂堂知县衙门都让他们闹成什么样子了?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游三那个案子吗,你就赶紧把那案子审了吧。不然越闹越不像话,你脸上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无奈张元鼎只好升堂审理游三状告刘继祖欠钱不还一案,命老钱带一班捕快将原、被告带到县衙大堂。

    那天到了大堂上,游三往前抢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嘴里高喊着,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给小民做主啊!他刘秀才凭什么欠债不还?爹是有功名的人,见了县太爷不用行大礼,只是站着行了个拱手礼,说,在下实是冤枉,还凭老爷做主。

    张元鼎先是对老邢说:“给刘秀才看个座。”接着又对游三说:“游三,你状告刘继祖欠债不还,可有证据?”

    游三赶忙从怀里掏出那张契约,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有,有!小民手中有借据一张,请老爷过目。过来一个衙役从游三手上接过契约,呈给了张元鼎。

    张元鼎约略看了一眼契约,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游三搞的鬼,但人家既然拿出了证据,就不得不问个明白。想了想,扬着手中的契约问爹:“秀才啊,你可否见过这张借据,上面可是你亲笔画押?”

    爹虽然那天在谢寡妇家喝得多了,但也记得契约的事,于是想了想对张元鼎说:“老爷,借据的事确实属实,上面也是在下亲笔画押,但事情是这样的……”就把和游三相识,还有那天在谢寡妇家的事,前前后后地讲了一遍,末了特别强调,谢寡妇不是游三的婆姨,自己那晚上喝得人事不醒,和谢寡妇甚的事也没有。

    游三听了爹的一番说词,倒也不慌不忙,看了爹一眼,心想,这老小子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哼!要是让你把我给套住,那我还是游三吗?想到这,就从容地对张元鼎说:“老爷,秀才所说都是不实之词,这事和谢寡妇没有一点关系,纯粹是我和秀才之间的借贷关系,有借据为证,老爷可不能听信秀才的一面之词啊!请老爷明察。”

    到了这个时候,张元鼎已经完全明白,这事肯定是游三给爹下了套,爹哪里会找游三借那么多钱,再说了就是借,他游三也得能拿出那么的钱啊。

    爹听了游三的话,一下子就急了,赶紧站起来对张元鼎拱了拱手说:“老爷明鉴,在下所说句句属实,请老爷给在下做主。”

    张元鼎觉得这事非常棘手,心里知道爹说的都是实话,可人家游三证据确凿啊。一时也没了主意,沉吟了半天才说:“秀才啊,游三这里有借据为证,上面并没有提到谢寡妇半个字,你说的那些可有人证?”

    “谢寡妇可以作证。”爹急切地说。

    “好!等证人谢寡妇和借据上的中人猴三和阎半仙到案后,本案择日再审。退堂!”张元鼎就坡下驴,匆匆结束了当日的审问。

    —49—

    那天退堂后,游三就匆匆地去了甜水巷谢寡妇家。

    游三把当天过堂的事给谢寡妇说了一遍,完了叮嘱谢寡妇,千万不能给爹作证,就一口咬定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爹。

    寡妇到底是妇人家心肠,本来就同情爹是个老实人,特别是和爹有了一夜鱼水之欢后,就更加心软得想替爹开脱,于是苦苦哀求游三放过爹。

    谁知那游三勃然大怒:“真他妈妇人之见!开弓还能有回头箭,状子已经递上去了,还能撤回来么?撤了不就是贼不打自招吗?”

    寡妇嗫嚅着说:“那我不去作证还不行吗?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

    寡妇话没说完,就被游三打断了:“不行!你必须去,去了还必须按我说的去做,别忘了你已经拿了秀才的钱,如果你实话实说,你就是我合谋诈骗秀才,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能跑得了你?你可要考虑清楚。再说了,把秀才的家财弄到手,多分你一份,还不行吗?”

    游三一番威逼利诱,谢寡妇虽然心里还是不落忍,但也只能点头同意。

    转天再升堂时,谢寡妇就一口咬定从来不认识爹,也没见过爹。爹惊得目瞪口呆,说了声,你——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寡妇哀怨地看了爹一眼,难过得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那猴三和阎半仙自然是向着游三说话。

    张元鼎看了寡妇的神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心想,不过就算寡妇说了实话,也是孤证,对方既有物证又有人证,秀才也很难翻案。于是叹了口气就下了判词:刘继祖借游三纹银一十二两逾期未还,事实确凿,着刘继祖三日内归还,如若不还,按契约刘家房屋和土地归游三所有。

    爹听了判词,急忙分辨说,当时说的只是地,并没有房子啊!张元鼎拿起契约对爹说,秀才,这上面写的可是清清楚楚的啊!是拿房子和地一起抵押的,不信你自己看。

    爹也顾不得斯文了,扑到张元鼎桌前,一把抢过文书急切地看了起来。看完文书愣了片刻,突然像老鹰一样嘎嘎地大笑起来,把手上的文书往天上一扔,就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走去……

    爹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出县衙,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下意识沿着南街出了南门往卧虎湾走去。走到西山口龙泉宫,恰好王纯阳在亭子里歇凉,就招呼爹歇歇脚。爹像梦游一样走进亭子,失神的眼睛也不看王道长,嘴里还兀自嘟嘟囔囔地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王道长看着爹失神落魄的样子,被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我的秀才哥,你这是怎的了?问了半天,爹就是不搭话,王道长只道是爹在城里受了什么人的欺负,就说,你等着,我去弄点酒菜,给你压压惊。

    不一会儿,王道长带了个火工道人,用木盘子托了四个菜和一壶酒,摆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爹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王道长摆弄,让坐就坐,让喝就喝,除了完了完了,也没有别的话。

    三杯老酒下了肚,爹才稍稍稳住了神,两行热泪就淌了下来。道长一看爹回过神了,就赶紧问,我的秀才哥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城里有人欺负你了?你倒是说句话呀!看你那样子真是吓人捣怪的。

    爹这才哭一回说一回,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道长听了也觉得气愤难抑,叫嚷着说,这不是《石头记》里面的“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吗?我们找他张元鼎去说理去!说着,携了爹的手就要走。爹挣脱了手说,没用!人家手里握着那张借据,知县老爷也没办法,翻不了案的。道长一听,跌坐在石凳上,喃喃地说,难道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过了好半天又埋怨起爹不该招惹游三一伙人。

    爹此时似乎完全恢复了理智,悠悠地对道长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世上甚的药都有卖的,就唯独没有后悔药。罢罢罢,也许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吧!说完,端起桌上的酒壶,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把壶随手一扔,踉踉跄跄地往卧虎湾走去。

    道长拉不住爹,只好在后面高声嘱咐,秀才哥,千万要想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行你们就先搬到道观来住,其它的咱们再想办法……

    爹也不搭话,也不回头,只往后扬了扬手。很快转了一个弯,王道长看不见爹的身影了,却又听见爹唱起了秧歌调调:“耳听得南山上响了一声呼儿儿儿雷,又观见这南山洼起了朵朵云儿儿堆……”心想,这秀才哥该不会有事了吧,就略略放了心。

    三天后,游三一伙人拿着张元鼎的判词,到卧虎湾逼我娘交出房契地契时,爹的尸首也被人从咸水河和乌水河的交汇处打捞上来了。

    后来,张元鼎调走后,乌水人都说,张元鼎坐了八年乌水城,临了害了秀才一个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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