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所自以为是的优点,也许并不是你真的拥有它,而是因为在你的内心里,觉得它很重要。这些来自于他人的评价之所以得到了你的认可,正是因为这恰好是你一直以来所希望拥有的人格,那是你内心深处所希望达成的愿望。人的处境和自己的愿望往往是相背离的,尽管很多时候很难分清楚这两者的区别,往往会把自己的愿望当成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深陷其中自得其乐。但是无需气馁,这些你所渴望拥有的人格,正是你应该努力的方向,只要你也愿意放弃安逸为之而努力,你终究会得到的。
(一)
每一个新年的开始,我都会给自己制定一个完备的新年计划,比如要读多少本书,写多少文字,参加几个考试,或者达成某个宏大的目标。然而不幸的是,这种计划不过是徒然的自我想象,到了年底回顾的时候就会发现,嗯,好像什么都没有完成。
这种可憎的轮回每年都会有,今年也不例外。尽管我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去做这种徒劳的计划,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去做一些实际的事情要比空泛的想象好的多,但是我还是在脑海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很大的饼——一个按照以往经验似乎也注定吃不到的大饼——那就是去写一本小说。
然而——嗯,你也看到了——在我的主页中关于小说的内容只更新了两篇,总共加起来不到一万字的内容,而且结构混乱,完全没有个样子。即便是再加上另外的几篇写作过程中偶然写出来的东西,也不会超过五万字——这就是我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之后的一个季度里所做的全部内容。
这种无法克服的懒惰,让我痛定思痛,要写一篇批判自己的文章挂在网上,以达到激励自己的效果。然而令人懊恼的是,仅仅是构思这篇文章,就花掉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每次坐在书桌前想要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内心里各种想法总是要坚决地把我从深思之中推开,于是我便顺从他们的要求,愉快地离开了。
所以我直到现在才开始动笔来批判自己。
(二)
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各种收藏夹里藏满了抵抗拖延症的妙方,但是我已经懒到根本不想去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了。更可怕的是,即便是认真的看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会依然故我地按着自己的方式来,别人的生活经验对于自己完全是借鉴不来的。
经过长时间的苦心冥想之后我隐约地感到,或许是因为我真的不擅长于写作。刚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是拒绝的,因为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说我有着很好的文笔——尽管从来没有过专业的认可,但是这个观点在我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根本容不得一点的动摇——这怎么可能?
太不可思议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这个结论的。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作家梦,尽管我的生活一直都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是这丝毫都不影响这个梦想在我的内心中不断地生发。我的脑子里有很多故事的构思,一有时间我就会把这些故事的框架记下来,这些构思被一遍一遍地修改,光是被丢弃的大纲都足够再写好几本书了。看着自己规划的蓝图我心里也是自得其乐,总想着有一天把这些框架变成真正的故事,将这个故事变成一本完美的小说,再将这本小说拍成电影搬上银幕走进千家万户。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家喻户晓的作家和编剧,即便是不用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也足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真有些小激动呢。
好吧,你真够了。
(三)
但是现实很残酷。我发现自己根本写不出自己所想象的那个故事,一旦坐下来着手去写的时候,我竟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生生地在台前坐了半晌,纸面上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只有勾勾画画的痕迹。小说中的很多细节——一幕场景、一个人物、一句对话——都足以让我耗尽大半天的时光。
这真让人气馁。
不管文笔如何,如果连把一个故事完整地串联下来的能力都没有,也真够让人丧气的。要知道,自认有好的文笔也一直都是我颇为沾沾自喜的一个优点。每次写下一篇文章或者一则短诗的时候都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了,于是沾沾自喜,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都爱不释手。大概是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显得有些爱惜羽毛,给了自己太高的评价,以至于当旁人没有仔细看的时候都会心生怨恨。
但是现在回过头来再去看那些过往的痕迹的时候,突然变的明智了。我所写的文章的确没有那么文采斐然,字里行间也缺乏行云流水的美感;那些自鸣得意的诗句到了内行人眼里完全看不进去,所谓雄浑磅礴的气势更是无从感受。我终于知道,不是别人水平低,而是自己是在还差的太远。以至于现在看了那些生涩而幼稚的文字,不由得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仅如此,当我努力检索自己的生活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以为是优长并引以为傲的许多东西,都实在经不起推敲。
(四)
我自以为是一个能够随时随地处变不惊的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的时候,当旁人早已惊慌失措的时候,都会本能地绕到事情的背后,尽可能地找出危机发生的实质。更能够看清什么能够改变,什么不能够又改变,从而冷静地找出对策。很少会情绪化地看待和处理那些看起来无解的问题,许多惊涛骇浪的大变局对我来说也都波澜不惊。
我自以为是一个善于自控从不当众失态的人。无论是经历风霜雨雪或者承受病痛折磨,我都会让自己表现的更加寻常,即使刺痛已经深入骨髓。在酒桌上已经被灌的酊酩大醉的时候,也不会口出狂言或者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任凭腹中翻江倒海,脑中天旋地转,也会极力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直到把最后一个醉鬼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我自以为是一个淡泊名利总不屑于迎奉的人。虽然身在体制中,但是对于体制中人们所崇尚和追求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如果那些头衔职级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欣然接受,若是没有也不会刻意追求。任他东风自来流水自去,只要还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舒心的事情,闲暇时间读读书,写写文章,追求一些个人的价值,其他的一切便与我无干。
(五)
这所有的一切的让我欣然自得,甚至引以为傲。然而细细品察却意会到,这一切的源头,恐怕并不是我真的具备这些所谓的品质,而只是我想要这样。
因为我一样会恐惧,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之所以能够保持镇静,恰恰是因为自己对惊慌失措的丑态的恐惧。我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刚强坚韧和果敢担当,我不希望在任何时候被人看到自己怯懦的一面。面对危机我一样会茫然会失措,应对危机的手段也同样的草率和不合逻辑,我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处变不惊,我的表现只是比旁人更沉着,但却没有更冷静。
我会努力克制自己,也是因为在我的心目中,形象损毁比身受的痛苦更加令人难以忍受,以至于哪怕是戕害自己的身体也要保住那些微薄的颜面。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坚持,但是我始终都无法说服自己在旁人面前做出荒诞的举动而不自知。就如同路易十六临终的一颗,知道绞刑无法避免,也要优雅地面对死亡,而不是让自己在最艰难的处境中失去了自我。
之所以不屑于体制中的所谓虚荣,并不能证明我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只是我对于名利有着不同于体制中的同侪的追求。我同样希望自己能够名利双收,只是这些名利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过于遥远。现实中所能看到的名利在这个遥远的梦想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不值得我为此而全情投入,费心钻营和处心积虑的最终所得和投入太不成比例,无法让我狠心去付出自己的名节。
(六)
很多看似能够体现一个人个性和观念的外在表现,或许根本无法映射出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这些外在的表现都只是在为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服务的,当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动摇的时候,这些外在的表现也会随之而改变。我们习惯了用简单的标签来分类自己所遇见的每个人,内向、外向、幽默、固执、呆板……这些我们习以为常的标签或许都是一种谬误。人实在是一种复杂而善变的动物,无论何种模型都无法将一个人简单地定性。
即便是对于我们自己,也往往会接受了这些标签而无法体会到自己的真实感受。我们总乐于接受别人的褒奖而厌恶他人的奚落,从而把他人当做是看清自己的哈哈镜,放大自己的优点而弱化自己的短处,最终从他人的口中形成了对自己的认知并深以为然。然而这并不是真实的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优长和短处都是经过了许多变形和折射,才最终在你的心里定格的,从这些折射和变形中你无法还原真实的自我形象。
那些你所自以为是的优点,也许并不是你真的拥有它,而是因为在你的内心里,觉得它很重要。这些来自于他人的评价之所以得到了你的认可,正是因为这恰好是你一直以来所希望拥有的人格,那是你内心深处所希望达成的愿望。人的处境和自己的愿望往往是相背离的,尽管很多时候很难分清楚这两者的区别,往往会把自己的愿望当成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深陷其中自得其乐。就好比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我一直认为自己有很好的文笔,然而事实证明我还差的很远,还无法做到落笔行云流水文思泉涌的程度。
但是无需气馁,这些你所渴望拥有的人格,正是你应该努力的方向,只要你也愿意放弃安逸为之而努力,你终究会得到的。
山西·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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