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方早就已经绿意盎然时,北方的春天才露头,经过一场贵如油的及时雨,绿色才真真切切地铺满了大地。这也让我理解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句诗的含义。
对于我来说,无论什么季节,有酒才是好时节。当我正在和好哥们喝得酒正酣时,媳妇和她的闺蜜回来了。她们可不像我们这样,辜负了大好的短暂的春景。去山下的生态园散步游走,敞开了享受着春天赐给我们的绿色,回来后满脸都是笑,带着春色,精神抖擞。
“这个怎么弄?”媳妇根本不搭理我们这些酒肉之徒,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拎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屋里立刻有了惊讶的声音,槐花!不知是谁脱口而出。一种久违的幽香,弥漫在烟雾缭绕酒气熏天的房间里。这种槐花的芳香,有着巨大的穿透力,很快就掩盖了烟酒的味道。
我的味蕾上,已经在回味起童年的味道了。
多少年了,幸亏还没有忘本。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青黄不接的季节,当我背着书包放学回家时,母亲的微笑,预示着今天一定有好吃的。说实在的,那时的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生活物质的匮乏,家境的贫寒,已经让我习惯了粗茶淡饭。
槐花团子!
我从记忆中突然醒来,张口就说出来令人期盼的一道既可当做主食又可以当做菜吃的童年美食。
“别喝了,交给你,我们只管负责采摘,不会摆弄它!”媳妇把一整袋的槐花塞进我的怀里,留下一道不可反驳的命令,就和她的闺蜜钻进卧室,嘻嘻哈哈地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做槐花团子我还是很有把握的,少年时,每当槐树绿了,开出洁白如玉的花朵时,我就不再等待母亲去采摘槐花了。空瘪的书包里,所有的知识在那个季节都会被我遗忘,换来的是满满一书包透着芳香的槐花。
这样的事,母亲从来没有像父亲那样严厉地责怪我,她总是微笑着,把所有的槐花从我的书包里倒出来,把书包弄干净,把槐花泡在面盆里。有一次,母亲出去打零工补贴家用,我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下厨,为全家做了一顿地地道道的槐花团子。
必须焯水,去掉一些苦涩的味道,最好用一些粗一点的玉米面,粮食的香甜,会综合一些苦涩。料汁是灵魂,吃得文雅时,是把蒸好的槐花团子从盘子里夹出来蘸着吃,我说这叫文吃。有文吃肯定会有武吃,这个就比较粗暴了,要么把料汁一股脑地全部倒进槐花团子里,要么满满地盛一碗,把料汁倒进碗里。
小时候的料汁很简单,基本上就是蒜汁,如果能滴上几滴香油,那就算高级的了,如果还有辣椒油,神仙都得跳墙进来品尝。
现在的生活富足,各种炸好的油料,葱油,花椒油,辣椒油,我还别出心裁地加了麻酱,这可是地地道道的芝麻酱。再加花生碎,小葱花和香菜末。
出锅后,喊媳妇和她的闺蜜来吃。很遗憾,我感觉这两个女人只是象征性地品尝了几口,并没有表现出大快朵颐的样子。大概是现在她们的口味都变了吧!
你猜得很对,对于吃槐花团子,我肯定是全武行。盛上满满一碗,浇足了料汁,摆开架势,头也不抬,一气干完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的好哥们跟我一样,尽管他一向都以文雅著称,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喝酒,也会狼吞虎咽的,何况酒喝到了一定的量,肯定不会在顾忌什么有女士在跟前了。
酒足饭饱,槐花团子也过足了瘾,我们一起来到生态园散步。槐树丛中,几个孩子在玩耍,其中两个男孩学着大人的模样,爬到树上给树下的三个小女孩撸槐花。
“像不像我们小时候?”我伸手一指,微笑着问好哥们。
好哥们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把目光从孩子们那里挪开,转头看向了右手边高耸的青山,说了一句模棱两可让我有些不明白的话。
“那一定不是我们。”停顿了一下,又说:“不是我们吗?”
我豁然明白了,刚才我们不是吃的槐花团子,我们是在回忆,回忆远去的童年,回忆逝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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