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漂着蒙蒙细雨,我想她大概不会来了。
不久,在走道的入口,她缓缓的走来,像被困在一个囚笼里,囚笼是专门找人定做的,四只脚上有轮子,高度刚好到她的腋下。
她艰难的迈着步子,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地板上,双腿在那一刻弯曲变形,感觉那是一对假肢,完全不受神经控制。身体不自然的向踏步的一边倾倒,完全用手支撑着站立,然后她要用几秒钟让身体保持平衡,才开始迈另一条腿,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她要走十多分钟。
这是个双腿残疾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清秀,漂亮,一双大眼睛下长着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头发从来一丝不乱的扎一个高高的马尾。每当黄昏时分,她就艰难的出现在门口的走道上。她从来不看周围,半低着头,有时抬头看看前方,耳朵里塞着耳机,口袋里装着MP3,她妈妈远远的跟在后面。
不是没人注意到她,每个经过的人都愿意注视她,只是对上她那冰冷着拒绝全世界的眼神,没人敢靠近,害怕引起她悲伤的过往。
大约有一年,有一天我发现她摆脱了“囚笼”,一对双拐取代了“囚笼”,走路脚也不像从前那样砸在地上,可以轻轻的点在地上了,只是身体还是无法控制的往前倾倒,双手依然支撑着,但是一切看起来好多了。她迫切的想要走得更快些,这时,命运又一次无情的把她拉回来。
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瞬间我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把双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扯掉耳机,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大滴的掉下,没有哭声。少许,这次她向周围看了一下,她大概在等待别人的嘲笑,没有嘲笑,每个人眼里都充满了同情和关怀。
我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在这个二八年华,如花似玉的年纪,同龄人可以正常行走,奔跑,可以为一次冲动,到遥远的地方,和自己喜欢的人看一轮倒映在水中的明月,到山顶看一朵生长在崖缝间的花朵。而自己却被禁锢在自己的心魔里。有那么一刻,她一定感到很绝望,算了吧!放弃吧!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结果,就把这双腿也拿去吧!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没人敢去扶她,她像一头受伤了愤怒的小羊,她妈妈尝试着去扶起她,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关于女孩的双腿,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一天她在阳台上晾衣服,妈妈正好在拖地,一不小心弄翻了凳子,她从二楼狠狠的跌落,摔坏了双腿,没有生命危险,她在床上躺了两年,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她可能走路,她看见了一点希望,她努力的想抓住这一丝希望。
那天以后,她没有在来过,大概是改变了路线。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条散步的乡间小路。她住着双拐站在小路边,前面是一片金急雨树林,黄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金急雨林往前是一片枇杷树林和一片竹林,远处是连绵的山峦。她望着电线杆上的鸟儿出神。她大概想和它们一起飞翔,飞到金急雨的枝头,再飞过枇杷树,往更远处的山林飞去,只是她是折了翼的天使吧!
后来,我们搬到了新的地方。
七八年过去了,再也没有遇见过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她大概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我想,现在她应该可以正常走路了,也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到了遥远的远方,在一个温和的夜晚,看着平静宽广的湖面上一轮皎洁的月,脸上露着幸福甜美的笑容。也找回了那些年流逝的青春吧!
我为什么敢这么肯定,因为我相信。不肯向命运低头,坚强自信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
原创
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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