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晴摊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新更的剧集，却没把剧情看进去，她感觉脑袋里混沌不堪，整个人迟钝而麻木。
望着右边沙发上被冷落在一旁的大圣，她感到有些愧疚，但又觉得开口说话是件很累的事情，她感觉周遭的一切混乱不堪，唯有静如死水，才能稍感心安。
大圣坐在一旁，为水晴的状态感到担忧，看着她面如死灰的状态，心里一直在揣测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始终也没有一个可以猜测的方向。见她如此阴郁，他将想问的问题压在心里，默默的陪伴在一旁。
在这个夜里，水晴像被封印了一样，除了偶尔挪动一下身体，不愿发出任何声响。
电视剧一集接一集的自动播放着，一直到凌晨的三点，也没有谁先开口打破沉默。水晴想去给大圣拿床被子，像之前一样，为他在地毯上做一张床，可是她感觉身上没有力气，心口上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不上不下的，很难受，她最终什么也没干。
她想着等自己好一点，就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大圣，但是无论是情绪还是身体，始终也没有变好的迹象。
夜深了，水晴的脑袋逐渐变得昏沉起来，眼前模糊一片，渐渐地，被拖入到虚无的梦境里。
大圣直到确认她完全睡熟，才起身将他的大衣盖在她的身上，关掉电视，盘腿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他也感觉到了倦意，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靠在沙发的边缘上睡着了，头歪在沙发上，额头距离水晴的身体仅有几毫米。
清晨的7点钟，大圣感觉到有些动静，他缓缓抬起了头，水晴这时正半躺着，用手支着身子端详着他，大圣的脸颊临近水晴的胸口，水晴低着头，嘴唇距离大圣的额头只有几厘米，大圣能闻到水晴身上清新的香气，他下意识的挪开了身体，视线从水晴衣服上的一角，扩大到可以看清她身体的每一寸。
“吵醒你了吗？”水晴轻声的问了一句，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看到大圣趴在她身边睡了一夜，她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哦，不小心睡着了。”大圣抓了抓后脑勺，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再睡一会吧，我今天要出去办些事。”水晴坐了起来，将披在身上的属于大圣的衣服平放在沙发上，她有些感动，很想和大圣解释发生的事情，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圣掏出手机看到时间是早晨的七点，诧异的看着水晴，先是下意识的回答到：“哦”。停顿几秒后，又开口问到：“你怎么了？”接着又有些担忧的加了一句：“可以告诉我吗？”
水晴低着头，看着地毯，她现在很平静，没感到悲伤，也就无需堤防眼角落泪，她只是觉得回答之前得想想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这其实挺简单的，也许她就只是想停顿个几秒。
“我母亲去世了。”她没去看大圣的表情，依然看着地毯，她继续说：“我想去殡仪馆，看看她。”说到这句话时，她又哽咽了起来，用手捂住了嘴。
大圣恍然大悟，心疼的看着水晴，等到她平静一些了才开口道：“我可以陪你去吗？”
水晴没有回答，微微的点了点头，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眼眶里还有些湿润。
2
大圣提议去之前先给殡仪馆打个电话，他们查了很久，才查到本地的殡仪馆号码，询问了情况，水晴带上相关的个人资料，两人打车前往。
汽车开往郊外，四周几无人烟，道路从平坦的城市大道换成了盘山公路，路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城镇的道路绿化不同，这里的绿化更接近自然，让人倍感舒适。
车子停在了殡仪馆的前院，院子很大，假如没有眼前的建筑，和四周的围墙，会让人以为是个广场。今日的阳光很好，将这院子里的园林衬托的干净明亮，大圣觉得这殡仪馆的建筑风格有些类似于教堂，也有点像博物馆或礼堂之类的，总之与柴米油盐的生活全不相符，再干净整洁也不会有想住下去的冲动。
进到前厅，水晴提交了相关证明，工作人员让他们等了一会，才将他们领到藏尸间，进入到一个阴暗、寒冷、潮湿的空间里，水晴初时还打了个寒颤，她脑子里想象着电视剧的情节——母亲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由一块白布遮盖全身。
里面大的出奇，水晴猜测它可能是个仓库，工作人员打着手电筒在前面领路，前方出现一道白光，是由顶上的射灯照射出来的，将那一小块地方照的宛如黑夜中的灯塔。水晴觉得那像是天堂，而周围的漆黑是无边的地狱，但她并不向往天堂，反而有些恐惧，她觉得那里和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走到白光下，水晴注视着床上的人，内心却毫无波澜，灯光的亮度，足以让她看清死者的样子，可是她却觉得一切都很模糊。眼前的人面色灰暗，骨瘦嶙峋，和她的母亲一点也不像，但她知道，那就是她母亲。她曾以为，一旦见到母亲的尸体，她会痛哭着抱紧她，任由他人如何拉扯，也绝不会放手。可是此刻，母亲的身体近在眼前，她却燃不起任何的痛苦、悲伤或是不舍的情绪，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她居然慢慢感到了恐惧，她把头转到一边，把脸埋在大圣的臂弯里，再也没往母亲的方向看。
他们回到黑暗里，往外走，水晴边走边回头看，到距离足够远时，她一直扭过头看着那道白光，仿佛那道白光才是她的母亲，而躺着的那个，只是被弃用的皮囊。
临近出口时，她转过身去，停在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道白光，已经离得很远了，看上去，那道光显得更神秘了。传来开门声，紧接着，阳光扫射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灯被熄灭了，白光被周围的黑暗迅速的吞噬一空，水晴觉得好像失去了些什么，遗憾、不解、难舍——哭成了泪人。
3
回去的路上，水晴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三天后举行你母亲的葬礼，隔天火化。”
吃饭的时间，水晴没有胃口，只吃了一小口，就不再动筷子，大圣没有回店里，陪着水晴到处逛，图书馆、博物馆，然后在在公园里一圈又一圈的走，累了就坐在石椅上对着湖水发呆，临到傍晚，水晴提议去吃饭，她自己吃不下，但不希望大圣饿着。
大圣一直跟着水晴，等到她进家门，他也跟着进去，他决定只要水晴不撵他走，他就呆着，直到水晴情绪平复为止。
水晴很感激大圣陪伴，但她也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几次想开口对他说：“回去先忙吧，我不想耽误你。”但每次都不敢，她无法想象没有大圣在身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时的场景，她决定自私的留住他。
夜里，水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刷着电视剧，偶尔看着大圣，她会刻意露出笑容，但是她知道自己笑的很假，她想大圣可能也会知道。
大圣用耳塞连接手机，他在用与窃听器相链接的app回听这一天的监听内容（前一天，他将窃听器放在算命神童的布包里）。
app上的时间跳到下午14:20，大圣突然坐直了身体，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他快速挪到了水晴的身边，将耳塞拔掉，把手机放到水晴的耳边。
窃听器里的声音夹杂着噪音，但是水晴还是一下就分辨出来那个沙哑的声音是他的继父——吴正。
吴正：“你怎么办的事，你不是说你的药很有效果吗，为什么她还会出现。”
神童：“按时间来说，应该起作用了，难道她没有吃？”
吴正：“你不是说一定能成功吗，收了我这么多钱，就这点本事。”
神童：“不不不，您看肯定是有误会，您也知道，这药是没问题的，您看夫人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药死了吗。”
吴正：“闭嘴！”
吴正：“总之一定不能让她活下来，给我好好想办法，不然就把我给的钱全都给我还回来。”
神童：“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这药也下了，药效您也看到了，再说您该知道这药多稀有，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其他的，真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说，就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谁能威胁谁呢？”
吴正：“你在威胁我？”
吴正：“嘿嘿，我说小朋友，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吗，你这个侏儒，四十岁了还假装小孩到处骗人，你是要逼我把你骗人的事全都说出去吗？”
神童：“额…吴正，别欺人太甚，我要身败名裂，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吴正：“那好，那就甭说了，咱们一拍两散。”响起脚步声。
神童：“别别别，我说爷啊，你是大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再想办法，再想办法，别急啊您！”
吴正：“哼…，最好给我快点，不然别怪我破罐破摔，一拍两散。”
…………
大圣和水晴面面相觑，两人都不再说话，大脑飞速的运转，回顾发生的事情，想理出一条思路，大圣突然起身，拉着水晴的手说：“快，我们把这个交到警察局去。”
“再等等。”水晴反握住大圣的手，显得很平静。
“还等什么，再等他们就对你下手了。”
“有你在，没事的，他们不敢怎么样。”
“早一点报警不是更安全吗？”大圣非常焦急。
“我想等我妈妈的葬礼结束后，再办这些。”水晴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
大圣不再坚持，情绪缓和下来。他看着她的样子，感到一阵心疼，他想到她背负的痛苦，所承受的委屈，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刀子在一点一点的割，特别难受。他抓住她的手突然一用力，把她拉到了怀里，久久不肯松手，他感觉到水晴的手也正揽着他的腰，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胸口。
（无戒成长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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