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无双(原创)/微信公众号“心际花园”
三郎早早地躺在床上,期待昨日的那团温热再次包裹住他,就像小时候穿着娘亲做好的棉袄一样。那是过年时,娘亲日攒月攒,终于攒够了一身棉袄。三郎记得穿棉袄时,屋外下着雪,好大好白,耳边传着依稀可闻的爆竹声。三郎觉得冬天不再冷了,自己也不用走路时哆哆嗦嗦了。侵入肌骨的冷,三郎觉得痛苦乃至恶心呕吐。
三郎长得好快,棉袄不断地被娘亲改大,变薄,渐渐失去了温暖。三郎不想长大,他好想回到小时候,回到娘亲的怀抱中。可是,一切都不会再来了。
今夜的月光好白,透过门缝斩在地上,反着冷光。三郎看见兔子在笼里吃草,瘦瘦的。兔子挺可怜的,夏天时还被黄鼠狼在背上咬下一块肉,三郎以为没救了,竟然活了下来。三郎没有好好照顾过它,也没有过多歧视它。吃剩下的饭菜,三郎都倒给了它。秋天时,兔子还挺肥的,肥的毛皮泛光,一次次地挑拨着三郎的食欲。如果那时候吃,该多好呀,满满地炖上一锅,大口朵颐,牙齿生香,胃里撑得满满的,吱溜溜的喝上一口油汤,打一个豪气冲天的饱嗝,多舒服呀。
三郎有些后悔,下一年吧,下一年再多养几只。转而,三郎又庆幸止住了秋天的欲望。兔子是他冬天最大的念想,是吊在驴子头前的那根胡萝卜,诱惑着他忘记寒冷,熬过严冬。一定要有念想,父母就是因为自己哭喊着要吃肉,结果没撑过那年冬天。
三郎不敢往下想,怕又睡不着了。奇妙的温热还来吗?不来吗?三郎期盼又恐慌。半睡半醒间,三郎的背有了反应,敏锐地感觉到温热的到来,慢慢地覆在他的身上。三郎没有动,没有睁开眼,只是皮肤感知,用心细细体味,体味热的不同层次,如同咀嚼最后一块肉,牙齿能分辨出每根肉丝的肥腻。
热是有不同层次的,柴火燃烧的干热,水汽蒸发的湿热,辣椒入喉的辣热,皮鞭抽打的痛热。这是什么热呢?是光滑的毛皮包裹的温热。三郎从喉间升起一股野蜜的甜味,春夏时,他时常可以掏些野蜂蜜尝尝的,虽不免会受到叮蜇。
等待了许久许久,三郎感觉到背后温热的熟睡,低低地呼噜声均匀响起。三郎还是没有动,缓缓睁开了眼,斜着看抚在胸上的事物。那是一只手,好瘦,好白,从一件白绒袖里伸出来,跨过三郎的胳膊,抱着三郎的胸膛。三郎一翻身,就可以看见温热的模样,不过那么做太愚蠢了。
如果惊醒了她,她不再来了怎么办?三郎的另一只手里拿着半拉破镜子,是娘亲出嫁时带过来的。三郎轻轻举起镜子,偷看身后的温热。哦,三郎有些惊叹。背后是个瘦到让人怜悯的姑娘,小小的脸儿,高高的颧骨,穿着白绒料子的小袄,背上还特意露出一块来,显出雪似得肌肤。
她是谁呢?她肯定是个妖怪,正常的姑娘不会三更半夜溜到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床上。她肯定不坏,如果她是个坏妖怪,或许早把我吃了吧。三郎有些明白,有些迷糊,管她呢,反正自己冻不死就好了。
三郎熬过了冬天,守着岁,打着牙祭,过了幸福的年夜。
料峭的春寒还没有化开,晚上还是那么冷,那团温热却再也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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