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神林徽因身边有一个人数相当可观的朋友圈,但这个朋友圈几乎都是男性,有几个女性朋友参与其中,也大都是随丈夫一起出席的配角,与林徽因相识相交的女性也不算少数,但是能称得上知己“闺蜜”者,似乎只有费慰梅一人耳,一位来自美国的杰出女性,一个终身研究中国艺术和建筑的美国学者,她所撰写的《中国建筑之魂——一个外国学者眼中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曾于2003年10月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费慰梅(1909—2002)英文名:威尔玛.坎农.费尔班克(Wilma Canon Fairbank),其汉语名字为建筑学家梁思成所取,美国人,1909年出生于美国东北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镇,闻名于世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都坐落于这里。费慰梅的父亲Walter B.Cannon曾任哈佛大学医学院生理系系主任,并且任职长达36年之久,这在世界高等教育史上都是十分罕见的,费慰梅堪称是哈佛子弟,她是在哈佛校园长大的女孩,1931年7月,22岁费慰梅从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艺术史系毕业,这所学院的名字是以英国著名女作家安.拉德克利夫的名字命名的。
1932年春,费慰梅独自一人远涉重洋来到中国,她是万里追寻未婚夫费正清而来北平的,费慰梅与年长自己两岁的费正清相识相恋于哈佛校园。1932年初,费正清从英国牛津大学来到中国,因为他在牛津大学的研究方向为东亚研究,为了完成博士学位论文而来到中国北平,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一边学习汉语一边研究清政府与西方各国的外交历史,后来在清华大学历史系得到讲师教职,一边讲授欧洲文艺复兴史,一边师从历史系主任蒋廷黻教授进行中国历史文化的研究工作。
1932年7月,费慰梅与费正清在北平的一所教堂举行了婚礼,这对美国新婚夫妇在北平租了一个四合院,暂时在北平定居下来,费慰梅和费正清还专门请了一个中文老师学习汉语,每当空闲下来,这对美国夫妇就去紫禁城皇宫和香山佛寺探险,或者是围绕北平城的城墙和门楼寻访,或者是到京城民间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费正清从各个方面研究中国历史,而费慰梅则喜欢研究中国艺术,他们有时是徒步旅行,有时则乘坐人力黄包车,而从美国寄来的1500美元,则可以让这对新婚夫妻二人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
1932年秋天,一个偶然的沙龙聚会机会,费慰梅与费正清结识了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妇,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用英语交流,这让费慰梅费正清夫妇没有了在异国的隔阂感和陌生感,并对梁思成和林徽因产生了亲近感和依赖感,费氏夫妻二人的名字就是由梁思成根据他们英文名字的译音取的。这两对中美夫妻在交谈中,竟然发现两家居住的地方相隔不远,从此,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家——北平的北总布胡同3号,成为费氏夫妇经常光顾的地方,并且还成为林徽因朋友圈的重要成员。
费慰梅与林徽因相识时,28岁的林徽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且是在儿子梁从诫刚刚出生不久,梁从诫出生于1932年8月4日,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梁从诫刚刚满月不久,而林徽因的女儿梁再冰出生于1929年8月,当时只有3岁。尽管这一时期,林徽因带孩子有些辛苦,但却是她充满浓浓爱意的时期,也是她文学创作的高峰期,《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一句爱的赞颂》就是林徽因为儿子出生而创作的一首诗,此诗表达她心中对儿子的殷切期望以及儿子出生后所带来的喜悦。
费慰梅夫妇与林徽因夫妇的友谊与日俱增,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四人之间的友谊会维持很多年,以至于终生都不会忘记,即使相隔太平洋,他们之间的友谊也还依然存在,即便是在艰苦的抗日战争期间,他们之间也还保持着经常的通信联系。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给费正清和费慰梅夫妇留下的印象是这样的:梁思成的性格比较内敛一些,待人彬彬有礼,并且十分聪敏,偶尔还会展现出机灵古怪的机智,而林徽因则开朗和健谈,性格外向,常以开朗的笑声来平衡梁思成的拘谨,林徽因得知费正清在牛津大学读书时,就经常回忆起她少女时期在伦敦度过的美好时光。
每当费慰梅到林徽因家做客时,林徽因都热情接待这位美国朋友,她们二人之间的交流完全都使用英语,即便是费慰梅的汉语已经很流利了,她们二人之间交流依然是采用英语,这样会使费慰梅毫无语言障碍和心理障碍,而林徽因也会享受用英语交流所带来的快感,林徽因一口纯正的英语以及娴熟程度,常常让那些以英语为母语的人都感到羡慕。
1936年1月,费慰梅随丈夫费正清回到英国牛津大学,撰写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并以《中国沿海的贸易与外交:1842——1854年通商口岸的开埠》获得了牛津大学的博士学位,拿到博士学位之后,费慰梅随费正清回到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被哈佛大学聘为教授,费慰梅也成为教授夫人,在协助丈夫进行学术研究之外,也从事一些自己的研究工作。从1939年开始,费正清教授与赖肖尔教授一起在哈佛大学开设了东亚文明课程,成为研究中国问题的汉学家。
费慰梅与费正清回到美国以后,并没有中断与林徽因与梁思成的书信联系,尽管“七七事变”之后,林徽因夫妇颠沛流离,相继辗转长沙、昆明、李庄、重庆等地,致使他们之间的通信时常中断,但不久又能恢复联系,远在美国的费氏夫妇,对梁思成一家的行踪还是比较清楚的。
1941年秋天,费正清被美国政府征召到情报协调局工作,费慰梅跟随丈夫一起来到首都华盛顿工作。1942年1月,费正清担任了美国国务院文化关系司对华关系处文官,期间曾两次被派往中国工作,在中国工作期间,费正清还有一个特殊身份,那就是美国驻华大使特别助理,这是一个分量很重的职位。
1942年秋,费正清到中国工作时,由于正值抗日战争最为艰苦时期,费慰梅没有跟随丈夫一同前往,而是一直留在华盛顿工作。费正清此次以公职身份来华之时,距离太平战争爆发还不足一年,中美两个伟大的国家组成了反法西斯联盟,共同抗击日本军国主义。
费正清是经过驼峰航线抵达昆明的,他在西南联合大学见到了老朋友金岳霖、陈岱孙、张奚若、钱瑞升等当年“太太客厅”的朋友们,费正清甚至到昆明远郊的龙泉镇,见到了梁思成夫妇设计建造的房子,真是睹物思人,而林徽因一家此时正在四川宜宾的李庄。
1942年9月底,费正清幸运地在陪都重庆中央研究院招待所见到了阔别6年的梁思成,二人握手时间长达5分多钟,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友情有多么深厚。费正清要前往李庄的愿望非常强烈,但他直到当年11月中旬才启程,著名的社会学家陶孟和陪同费正清前往李庄,陶孟和时任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
当费正清辗转抵达李庄时,却病倒在李庄,他的病房与林徽因的病房只有一墙之隔,此时的林徽因也是病卧在床,并被肺结核折磨的痛苦不堪,费正清亲眼目睹了林徽因一家艰难的生活状态,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期待已久的重逢,竟是在这样一种情景,这深深触动了这位美国朋友的心灵,以后费正清和费慰梅经常从美国写信来并邮寄药品、食品等生活必需品,以帮助他们缓解生存的压力。
费正清回到美国之后,向美国政府递交了一份考察报告,呼吁美国政府重视对中国学者进行援助,这种援助不仅符合政治利益,也符合道德利益,中国学者在极其艰难的战争环境下,并没有放弃科学探索和研究,他将在昆明、重庆、李庄的所见所闻都如实地写在报告之中,恳请美国政府启动对中国学者的经济援助和文化交流计划。
1945年夏天,费慰梅以美国驻华大使馆文化参赞的身份来到重庆,正在重庆出任中国战地文物保护委员会副主席的梁思成前往机场迎接费慰梅的到来,他们一起在重庆迎来了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
费慰梅与梁思成搭乘一架美军C—47运输机从重庆飞往宜宾,然后乘船抵达李庄,尽管费慰梅已经从丈夫口中了解一些李庄的情况,但当她来到李庄时,还是被李庄的艰苦状况惊呆了,尤其是林徽因的病况,更是让她揪心不已。但李庄人的精神状态却很好,大家终于有了盼头,林徽因也被人抬着上街,与大家一起分享迎来抗战胜利的喜悦。
费慰梅和梁思成带林徽因去了重庆,此时的重庆还沉浸在抗日战争胜利的氛围中,费慰梅驾驶着美式军用吉普车,载着林徽因在重庆的街道上穿行,体会着市井百姓的生活,这一切都让林徽因感到新鲜,她在李庄憋了整整五年,费慰梅还经常带林徽因到美国驻华大使馆餐厅用餐,林徽因与来自各地的美国军官用英语交流和畅谈。
费慰梅还请了在中国善后救济总署工作的医生李欧.艾娄塞为林徽因诊断病情,因为只有一个听诊器,这位美国外科医生确定林徽因的双肺和一个肾都被感染,预测其生命不会太长了,也许三五年,也许十年八年。
由于重庆的气候对林徽因的健康不利,在费慰梅和金岳霖的主导下,1946年2月,他们带林徽因去了一趟昆明,居住在老朋友张奚若教授家里,当年“太太客厅”的一些朋友又重新聚在一起,大家都非常开心和高兴。
1946年7月31日,林徽因一家在重庆搭乘一架直飞北平的飞机,回到了阔别十年之久的北平,入住清华园新林院8号,费慰梅与丈夫费正清则随美国大使馆迁往南京履职。
1946年8月,费慰梅与费正清结束了在中国的工作返回美国,并带走了他们夫妇在中国收养的两个女儿Holly和Laura,费正清回到哈佛大学,担任区域研究中国项目的第一任主持人,而费慰梅则继续从事中国文化的研究和写作。
1947年12月24日,林徽因在北平做了一侧肾切除手术,这是风险极大的一次手术,当年她的公公梁启超就因肾切除手术失败而去世,但林徽因却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手术,在手术之前,林徽因给远在美国的费慰梅写了一封诀别信:“再见,最亲爱的慰梅,要是你能突然闯进我的房间,带来一盆花,和一串废话和笑声该有多好。”这次手术很成功,但林徽因的身体却虚弱的很,梁思成给费氏夫妇拍了一封电报,告知手术成功,并嘱邮寄一些链霉素和500张打印纸来。
费正清在哈佛大学教授中国历史,同时大胆地发表对中国政策的意见,他始终致力于中国政治制度和中国外交的研究,他的许多关于中国问题的观点,在西方外交界和史学界都有深远的影响,被西方世界公认为中国问题的专家,甚至都影响到美国的对华政策。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由于中国采取一边倒的外交政策,中美关系进入冰冻期,林徽因、梁思成夫妇与费慰梅、费正清夫妇之间的通信彻底中断,从此天各一方,直到林徽因于1955年4月1日病逝,他们也没有取得联系。
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母校,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费慰梅为好友梁思成、林徽因撰写的传记《梁思成和林徽因——一对探索中国建筑的伴侣》(Liang and LinPartners in Exploring China’s ArchitecturalPast),简体中文版《中国建筑之魂——一对外国学者眼中的梁思成与林徽因夫妇》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费慰梅在序言中写到:“我写本书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追述他们及其他人的命运,而且也为了纪念他们的成就、创造力、仁慈,以及支撑他们勇气的幽默感。”
1984年,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出版了费慰梅编著的梁思成的遗作《图像中国建筑史》(A Pictorial History of Chinese Architecture)这是一部凝结梁思成心血之作,这也是费慰梅应梁思成学生吴良镛教授的要求,重新编辑了这本书,这部书稿曾遗失了23年,值得庆幸的是,这部书稿终于被找到并且出版发行,梁思成在这部书稿中对中国建筑的精辟分析,仍然不失其在世界建筑领域中的领先地位,麻省理工学院也因出版《图像中国建筑史》而获得美国出版家专业暨学术书籍出版金奖。
2002年4月4日,93岁高龄的费慰梅,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家中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与林徽因去世的日期,只相差了3天,这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当她们在天堂里相见之时,一个是中年的林徽因,而另一个却是耄耋之年的费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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