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舅,他二舅……”
舅舅,妈妈的兄弟。
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过逝,
我的舅舅就此成了“舅舅”。
七岁那年是我和舅舅相处的分水岭,
七岁前我去他家,
他抱我在炕上教我写字打算盘。
彼时舅舅家里还算殷实,
舅舅是大队书记,
在村里威望也挺高。
那时姥姥还在,
她慈祥睿智,
对我更是尤其的喜爱。
姥姥是幸福的,
在大舅最春风得意的几年,
她算是享了几年福。
那时我喜欢去舅舅家,
喜欢他家的大炕,
喜欢哥哥带着我摘酸枣,
喜欢依偎在姥姥怀里,
喜欢那种被大家宠爱的感觉。
我六岁那年开始发生了很多事情,
现在在亲戚们的回忆中我一点点儿理顺了。
舅舅家我不只有一个哥哥,
还有一个姐姐,
至今我的脑海里没有她一点儿印象。
那年她和舅舅吵了一架,
服毒自杀了。
厄运好像就此缠上舅舅,
不当大队书记借钱和人合伙买石料,
一火车皮石料发过去了,
了无音信,
紧接着就是连日不断的讨债的。
自此我似乎没去过舅舅家,
七岁那年母亲过逝,
转年姥姥估计受不了连续失亲人的打击,
焦虑的走了。
是焦虑的,
姥姥走的时候是舅舅最难的时候。
姥姥的葬礼我没能参加,
过后的几天父亲带着我去舅舅家,
那时出门迎接我们的只有哥哥一人。
舅舅自此开启了漫长的躲债生涯,
那时对舅舅的记忆都是大人们口里传的,
他和舅妈大概在哪里。
后来知道他们去过河南打工,
到过霍林河煤矿,
还有很多地方。
期间,
但凡赚到了一点儿钱,
能还的债尽量都在还。
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
舅舅舅妈终于从流浪中安稳下来,
没有回村里,
在临近的村子边上搭了三间马架子,
算是落了脚。
此后,舅舅舅妈以做豆腐为生,
他们负责做,
哥哥负责买,
只不过做豆腐的人却咋也见不到钱。
在加上一个泼辣的嫂子,
舅舅舅妈的生活完全没有姥姥晚年的安逸。
那时舅舅的外债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一些欠钱不多的人家早已放弃了追讨。
可是舅舅还是带着舅妈又一次踏上了流浪打工的生活,
舅舅舅妈又一次成为听说他们到哪了。
命运总是不够眷顾舅舅,
我时常想就是姐姐的离去带走了他所有的幸运。
舅舅中风摔倒,
再也没法流浪,
没办法,回到哥哥家。
自此,
舅舅在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舅妈每天顶着日头去放牛。
舅妈终究没能熬过日头,
有一天她腹泻、中暑,
晕倒在山上。
我去看她,
她拉着手和我哭诉。
我给她留了八百块钱,
告诉她留给自己买点营养品,
后来钱又不在她手里了。
最后一次见她在医院,
她插着管已然不能说话,
拉着我的手,
只是流泪。
舅妈走后不久,
舅舅二次中风,
任何事都做不了了,
任何忙也帮不上哥哥嫂子了。
五间向阳的正房没他的位置,
他在厢房和粮食杂物骡马牲口住到一起。
想起他了给他端份饭,
活计忙了也就把他遗忘了。
转业回家再去看他,
正赶上他家杀猪,
那天舅舅被从厢房请进了正房,
做上了主席最中间的位置。
那天我喝多了,
舅舅听起来比我还多,
身上偏瘫了,
那张嘴还是那么闲不下来。
就和他的性格一样,
始终在追着生活跑,
只是那次失败让他在生活面前再也无法抬头。
我的脑海里只有几副画面,
七岁前我坐在舅舅家炕上他教我打算盘的画面,
小学时,舅舅来家看我的画面,
结婚时,舅舅带着我给姥姥上坟的画面,
转业后,去看他吃饭时的画面。
走了,
在这样一个秋雨连绵的日子。
惟愿姐姐能够原谅你,
来生不再如此命运多舛,
如此,你的抱负来生定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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