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深,皆是黄草荒草。家门前便是稻田,有时候起得早,能看见早晨的霜打在那虽未腐烂却已经是黑褐色的堆堆稻草之上,像是将白糖洒在一道蒸茄子上。
秋天干燥,我嘴唇常常是缺水干燥的样子,用舌头去舔,我总感觉像是舔一块波力海苔,还有淡淡的咸味。我有个婶子,每年秋天,她嗓子总有问题,微痛,一说话便有一种撕扯感。叔是个略懂草药的人,他会在春天就寻好草药,洗净晒干,放在阁楼的通风处,等着秋天。
我总觉得婶子的病与她的说话有关。叔是个老实到顶的老实人,不爱说话,性子温和,往往被同村的人占便宜。婶子却是个很泼辣的人,好争,容不得别人占了自家不公平的便宜,故婶子常用声音做武器。久而久之,婶子习惯了说话比别人更用力,声音也就比别人高了。
秋天煮药是叔的任务,叔会找一块地,支起一个架子,备上铁锅和干柴。这种药不同其它,这种药要用大火,一锅水煮出一碗,婶子一次要喝两碗,叔要煮两锅水,这药还真顶用,婶子喝完,嗓子就没什么异样了。
在秋天的傍晚,一群麻雀在不远处得电线上停落,各自紧紧得靠着。叔生起烈火,婶子搬来凳子在旁边坐着,烈火映红了叔的脸,偶尔大火燎上来,烧去叔的一点头发,叔“哎呀”一声,婶子就抿着嘴笑。天越来越暗了,火会烧很久。
后来有一年,婶子的嗓子在夏天就痛起来了,叔还是煮药,可吃过药,还是痛,后来开始咳出大口大口的血来。表哥也回来了,带婶子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摇摇头,说这几个月尽量不要出远门了,熬不过三个月。后来,婶子在那个秋天走了,同那些南飞的雁,去更温暖的地方了。
叔会在深秋的傍晚,独自生起一堆烈火,搬来凳子坐在旁边,斯斯文文。麻雀还是成群结队,在电线上紧靠着取暖,万物都在慢慢的等待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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