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世上,被世人所误,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李碧华《青蛇》
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故事人尽皆知,最为经典的属赵雅芝版的《新白娘子传奇》,每年暑假档各大卫视都会反复重播,是部让人百看不厌的影视经典作品。
本来《白蛇传》里面的青蛇一直是配角,可香港女作家李碧华偏偏不落俗套,她写了一部《青蛇》,让青蛇做了故事的主角,敢爱敢恨,感情之上分毫不让,而白蛇却成了深陷爱情不能自拔的傻女人。
李碧华,擅长写辛辣、凄艳、悲凉的故事小说,文笔流畅,观点独到。作者改变了原本大众心目中的人物形象,将温文尔雅的许仙变成了深藏不露的渣男。青白二蛇为之争风吃醋,两相斗法,后来白蛇被压在雷峰塔下,青蛇为白蛇不值,一剑刺死了负心人许仙。
你以为故事到此处便结束了?并没有。又是一个千年,文革小将推倒了雷峰塔,白蛇出世,青白二蛇相聚。白蛇抵不住生活的无趣,再次追爱而去,青蛇同样耐不住寂寞,袅袅地跟去了。这次的结局又将如何呢?留给了读者一个想象的空间。
两条冥冥之中被选中而长生不死的蛇,本该永永远远在那阴暗湿冷的洞穴里,迷迷糊糊地,安安分分地,一辈子做叫“修炼”的工作,不问前尘,不问后事,正如青蛇自己说的:“一条蛇还有什么心事?”偏偏因缘际会,被诓着吞了那七情六欲仙丸,开了窍,生了荡漾的春心,犯了情爱的原罪。
书评|我用尽力气,只为要一个你这与圣经里的亚当夏娃何其相似?只是,在那个故事里,蛇,是诱惑犯罪的魔鬼;在这个故事里,蛇,是被惑犯罪的女妖。古今中外,蛇这种生物,终归是逃不脱与情欲之事捆绑在一处的命运了。
但李碧华的故事要写的,不是蛇,不是许仙,也不是法海,她要写的是女人与女人、女人与男人、寂寞与爱情、欲望与诱惑。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地,相间地,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搏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伫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的准,每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只因得不到,便成了永恒的诱惑。
得不到的是最好,可李碧华偏偏能将它说得这样好,懵懂地跃跃欲试,明白地唏嘘叹惋。她笔下的这些男男女女,热烈的,世俗的,征服的,禁欲的,那般鲜活,活在故事里,活在故事外。
白蛇和青蛇是同一个女人,许仙和法海是同一个男人,他们彼此都爱上了彼此的最初,却又将彼此磨成了最不爱的样子。白蛇曾是许仙手捧的观音,可她因为爱却越来越像一个“女人”,青蛇也曾迷恋过许仙的眉目如画,最后却也向往着法海的坚如磐石。
男人相对于女人总是更加的贪,而女人相比男人也更加的痴。
“男人爱女人,也是在一段特定的日子里罢了。她不是不明白的。只因为新鲜呀。她最大的罪过是爱得太凶。”
许仙是白蛇的“劫”,白蛇遇到他就注定要沦陷。
“为何女人总是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因为爱是她的灵魂,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
梁静茹的《问》的歌词就是对于这个故事最好的解答。
当然,在欣赏李碧华小说的人物刻画和故事情节时,我更原意设想这样一个结局:雷峰塔倒,白娘子与许仙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青呢,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漫步西湖,如织游人,我曾痴痴地想:这芸芸众生,你知哪一个是湖底那两条蛇所幻化?哪一个是前世负了心的许仙转世?哪一个是内心挣扎的法海重现?
天底下的痴念男女,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说到底,不过都是——我用尽力气,要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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