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火红色的毛线在幽暗的灯泡下像一团火红色的精灵,照耀着不大的房间。白梅有点不知所措,显得局促不安,心里却如波涛翻滚,在上海的时候,心里一千次呐喊:“妈妈,给我织一件大红色的毛衣吧!”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家庭的收入不允许她那么奢侈,一家四口人的生活开销全靠父亲那点工资维持着,弟弟们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宋松涛只顾让王璐嘉烧水泡茶,丝毫没有留意白梅的情绪变化:“快烧水,咱们泡茶喝。”
王璐嘉往铁皮炉子里添了几块木头棒,“呼呼”柴禾燃着后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王璐嘉又不失时机地从门口的大缸里向水壶里添了一杠子水,看似要慢悠悠品茶的节奏。
虽然已经是6月份的天气,白天温度尚可,怎奈昼夜温差大,夜间和白天温度相差10度左右。晚上下班后,王璐嘉习惯性用木头棒升起火炉,室内温度迅速上升,无论是坐在椅子上看书,还是躺在床上都非常舒服。
“你这里房子小,随便一点柴禾温度就升起来了,我的办公司有点大,架上柴禾感觉不到多少温度的变化,要不是有点远,我都想住在你这里了。”宋松涛有点羡慕王璐嘉温暖的房间了。
有点手足无措的白梅终于能接上话茬了:“我们宿舍也是这样,小王怕冷,每天早早就生上火炉了。”白梅边说边把毛线连同书本放在了桌子的一角,顺便递上了话茬。
“我平时下班后习惯在办公室呆着,宽敞,明亮,办公室里还有许多报纸,内部刊物,没事的时候翻翻看看,了解一下当前的形势,打发时间。偶尔也可以用旧报纸练字,画画,感觉还不错。”王璐嘉对当前的状况还算满意。
他们三个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聊到了农一师那边。
宋松涛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留在那边学校的张亮来信告诉我,他们那里已经开始筹办高中了,不过学校设在市里,各个团场的初中毕业生考上高中后,就到市里就读,貌似师资力量还不错,据说一部分老师是北京过来的。”说完这些,宋松涛若有所思,感觉有所保留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毕竟那里知青多,文化氛围好,第一代军转干部在那边,有的进新疆之前就已经成家,孩子上高中不奇怪。”看来王璐嘉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前一段吴秀群给我来信了,她在场长办公室当秘书,多么让人羡慕的工作。但字里行间貌似她不是很开心,也不知道她在那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白梅诉说这些的时候,好像说自己的家常。
他们聊着过往,嘴巴不停止,火炉上的水壶“吱吱”响了起来,水雾从壶嘴里争先恐后冒出来。王璐嘉一边说着话,手也没有停下来,娴熟地拿出两个军绿色的搪瓷缸子,轻轻地搓了一点茶叶,然后提起茶壶给每个缸子注满了热水。茶叶在缸子里翻滚着,跳跃着,犹如舞者舞出的精灵。
然后王璐嘉又拿过自己平时喝水的搪瓷缸子,放了两倍量的茶叶,自然而然地注满了开水。刚才的两个搪瓷缸子里的茶叶在水里舒展开来,安静地躺在缸子底部,犹如少女般娴静,茶香悠悠然弥漫了整个房间。
宋松涛端起缸子品了一口:“还是原来地那个味,不过这里的水碱性大,掩盖了茶水的清淡。无论如何有茶喝,就知足了。“
王璐嘉好像对品茶没有兴趣,就像平时喝白开水一样大口大口喝下去,立马续上了第二杯。
白梅毕竟是女生,该有的矜持让她小口喝着,貌似特别注重形象。也是呀,在家的时候,放学回来冬天就是一碗温开水,喝下去顿感胃里热乎乎的;夏天妈妈提前晾好一大壶凉白开,拿起杯子倒上一杯,“咕咚咕咚”喝下去,冒火的喉咙凉飕飕的。
看着宋松涛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那神态仿佛老干部附体,全然没有了平常的青年才俊的形象。沉浸在茶香中宋松涛丝毫没有感知到白梅的眼神,还在那里享受着,品尝着。
茶水续了一道又一道,茶香伴随着他们几个人普通话,夹杂着家乡话”阿拉,阿拉”,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白梅提议要回宿舍了,边说边整理东西,顺手开门把缸子里残留的茶叶倒在了门外的土地上,还不忘用清水涮一下缸子,然后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白梅就抱起书本和那一团火红的毛线,这才想起了问价格:“多少钱呀?月底发了津贴还给你!”边说边向宋松涛哝哝嘴,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姐寄过来的时候,没有刻意说价格,等我写信问问再说吧!”宋松涛平静的语气,很像和邻家小妹说话。
“那好吧,等你问清楚价格再告诉我吧!等拉饲料的车去分场的时候,我把一半毛线给周娟带过去。”边说白梅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白梅在想:周娟接到毛线会有何感想?
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白梅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吴秀群,上次来信字里行间隐约感受到她的不开心,该不会遇到什么闹心的事情吧!那就写封信问问她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