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二胎政策放开后，高明的父母一再在高明耳边唠叨：“再生一个，两个孩子以后也好有个伴儿。”虽然迫于经济压力，高明和妻子不是很想再要一个孩子，但考虑到母亲说得有道理，也就开始了备孕。在一番准备后，妻子子怡终于怀上了二胎，这下把高明父母乐坏了。

自从妻子怀上二胎后，高明就开始祈祷，但愿妻子能生个女儿，高明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再来个女儿就齐全了。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细心、体贴，多好！高明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另一方面，现在养孩子成本太大，养男孩子成本就更大。别的不说，以后孩子结婚、买房子那可是要高明和妻子脱层皮的。如果再来个儿子，高明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了。高明暗自思忖道。

高明和妻子都在城里打工，为了工作的方便，也为了孩子以后能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他们就在城里租了个房子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年。

如今，儿子已经读幼儿园了，各方面的开销开始多了起来。仅学费这一项每年就是不小的开支。一学期六千，一年就是一万二，这还没考虑送儿子参加什么兴趣特长班。另外，还有儿子的买衣服，买玩具，带孩子去游乐园玩等等，开支是真不少。养个孩子真是不简单！高明感慨道。

现在养个孩子跟30年前养孩子还真是天差地别。过去，在农村，一个家庭粗茶淡饭就能养四五个孩子，那时候养孩子也没见这么多额外的开销。时代变了，变得让高明感到生存压力越来越大。

高明经常听到别人说，现在孩子结婚，没个几十万根本就拿不下来。彩礼少说也得要个十万八万的，结婚相关费用，起码也得个十万左右。儿子结婚，你即便买不起房子，起码你作为父母要给他们准备个首付，这首付起码也得小二十万。这还是只是在高明所处的四线城市，那三线城市、二线城市房价就更高了。一想到这儿，高明心里就哆嗦。老天保佑，一定要生个女儿哈！

这天，高明照例带妻子去做常规孕检。医院里，做常规孕检的人真不少。好不容易该妻子做B超了，高明的心里满是期待。他已经提前包好了红包，准备等会没人的时候，偷偷塞给医生，他想提前知道，妻子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B超结果出来，高明像做贼一样，进去后把医生办公室的门关上，还偷偷反锁了去。

“大夫，这是我妻子刚才做的B超，麻烦你帮我们看看。”医生拿过B超单子，瞅了瞅：“嗯，一切正常，按时间推算，大概还有三个星期就要分娩了。”

“完了？”高明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完了。你还想知道什么？”高明听了医生的话，赶忙从兜儿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红包，悄悄塞给医生：“大夫，再帮我看看。”

医生心领神会地说道：“一切顺其自然。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你的孩子。你把这个收回去，我可不想犯错误。”

见医生不肯收，也不想说，高明急了：“大夫，你就偷偷地告诉我一下，或者随便暗示一下也行，我真的很想知道，求你了！”

“对不起，这是医院的规定，也是国家的规定，我不能跟你说。回去吧，等着迎接另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纵使高明苦苦哀求，医生终究还是没有跟高明明说。高明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保佑他妻子生个女儿。

时间在期待中缓缓流淌。眼看妻子就要生了，为了早日知道即将到来的二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高明打算叫母亲去找远近闻名的一个大仙看一看。

大仙住在另一个镇，不知真名，只知道姓陈。早先高明还在老家的时候，就曾听村里人说过，那个陈大仙灵得很。据说村里的张大婶早先就带她女儿找陈大仙看过面相。张大婶的女儿早年因为感情问题，弄得有点不正常。张大婶心想，也许是冤鬼缠身，就带着女儿去了找了陈大仙。后来，据说，张大婶儿的女儿自那以后真好了，还嫁了人。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店万镇有个姓陈的大仙，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儿。

在医生拒绝告诉高明，他的二胎是男还是女之后，高明就想到了这个陈大仙。没准儿，他还真能算出我的第二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高明抱着侥幸心理，在一个休息日的时候，带着母亲就来到了陈大仙的家里，当然，他是带着一壶香油和一些水果去的。

在询问了高明的一些情况后，陈大仙摊开高明的左手掌，边摩挲，边细瞅，一番“望闻问切”后，陈大仙便说道：“你的第二个孩子应该是你妻子的第三个孩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女孩。”

听完大仙的指教，高明和他母亲一下子怔住了，尤其是高明的母亲，脸色阴沉得像是马上要狂风大作似的，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大师，我刚才没听明白，怎么我的第二个孩子是我妻子的第三个孩子呢？”高明急切地问道。

“你自己体会吧。天机不可泄漏。”说完，陈大仙便不再做声了。高明和他母亲满脸沮丧地退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高明反复回忆着。自从与妻子结婚以来，好像也没怎么见着妻子有什么婚外情啦，这肚子里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即便大仙说这第三个孩子很可能是个女孩，可高明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期待，他的心里似是压了一块石头，堵得慌。

“明明，你回去了可得好好审审你媳妇，她在跟你结婚之前，是不是还有过一个孩子。你得问清楚。这都叫什么事呢？”

高明一回到城里的租房，便丧着个脸，子怡见后立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老公，不就是再生个儿子嘛，现在已经这样了，儿子就儿子吧，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想要儿子还想不到呢。”

高明倒了一杯水，喝完后把杯子往桌面上一磕：“你跟我说实话，在跟我结婚之前，你是不是已经跟别人生了一个孩子？”听了高明的话，子怡彻底蒙圈了。她一直以为高明丧着脸，可能是因为大仙告诉高明，她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高明才不高兴的。没想到，高明居然怀疑自己之前跟别人有过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子怡彻底爆发了：“高明，你个王八蛋，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嫁给你的时候是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不知道？你咋傻得连咱们的第一次都忘记了？我就问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的时候见没见红？”

“见了。”高明瓮声瓮气地答道。

“那不就是的嘛？你听人家一个算命先生胡乱说一通，回来就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一点头脑？老子跟你这样蠢笨的男人过，真实瞎了眼了。”说着，子怡开始嘤嘤的抽泣起来。

高明一想，对呀，我咋这么笨，没转过湾儿来呢？都怪我没脑子。想到这儿，高明赶忙变换了一种口气哄道：“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了，你现在还怀着咱们的二毛呢，别坏了身子，哈？”

即便高明笨拙地哄着子怡，但子怡已经伤透了心，简单收拾了一点儿衣服，就准备回娘家去。高明拦也没拦住。

子怡回娘家住了三天，高明在家里照顾儿子，是既当爹又当妈的，这才真切体会到带孩子的不易。想着妻子曾经为这个家的付出，想着自己的愚蠢，想着孩子不时问妈妈去哪儿了，高明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高明买了两瓶好酒，又买了些水果，带上儿子，准备去丈母娘家把妻子接回来。

本以为子怡回娘家后会把她在家里受的委屈跟她妈说，本以为丈母娘会甩脸子给高明看，没想到，去了后，丈母娘一如往常地笑脸相迎：“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子怡快生了，你等会吃了中饭回去的时候，把这些水果再带回去，大宝也可以吃一些。”

“妈，这些水果是专门买给你吃的，我们要吃的话我们再买。”

回去的路上，高明忍不住问子怡：“我怎么感觉你妈好像不知道我们吵架了？”

“我压根就没跟他们说，我只是说回来玩两天。我要是跟他们说了，他们不得担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脑子？”高明听了很是感动。

时间终于挨到了妻子分娩的时候了。产房内，子怡正在撕心裂肺地自然生产，产房外，高明焦灼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高明一会双手紧握在一起，一会又把手放下来，眉宇间，满是期待、紧张与不安，好像生孩子的是他。

一个小时后，当产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高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你，是个带把儿的。”

高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接过襁褓中的二毛，又看看从刚从产房推出来的妻子：“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叫我妈弄碗瘦肉鸡蛋汤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