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薛为的独臂枪
付荆的剑法,让姬小白一下子就看见、听见、嗅见了地狱,“皮开肉绽”剑法本身只是残忍,但在付荆手中运用出来化作万千“绝望”,这绝望之中有他这辈子的悲怆、无奈、嗔痴,是以姬小白一见就败,一听就输,一嗅绝无胜算。姬小白不想认输,不想尝败,可是他不能,这由不得他,他受了伤,只能留一息之力伏在地上,地上有他的血。他一败,有个人已经窜出了人群,和他一起窜出来的是一杆长枪,长枪在这人的手里,右手,因为这人只有右手,这人便是薛为。
付荆没有看薛为,他知道六大庄的人正在接近姬小白,就闻他一声“咳嗽”,他然后冲六大庄的几名高手笑了笑,就再没人敢做什么了。见没人再打算伺机而动,付荆才回过头面向薛为,客客气气的问:“薛捕头,近来可好?”
“好说,除了断臂之处阴天下雨时有些疼痛,其他的都还好。”薛为说这话时,脸上是笑着的,笑的很灿烂也很真诚,就好像他的左手不是付荆斩断的,就好像付荆是他的亲戚好友邻居,他们在嘘寒问暖。
“那薛捕头今天来,所谓何事?”
“拿你归案啊。死在你手上的人,足足有百十来号,你难道要和我说这是别人陷害阁下吗?”
“自然不是,我杀的人只会比这多,没有什么不能认的。”
“阁下果然是江湖儿女,敢做敢当!那咱们是文了还是武了?”
“武了吧!”
“你不问问文了是怎样的办法?”
“没必要,我既不会束手就擒,亦不会投案自首,是以断没有文了的可能。”
“那,得罪……”话音未落,人已无踪,枪已无迹。再现身,有六朵枪花在付荆身边六个不同的方向盛开,枪花开得灿烂,使枪的人如幽灵、似鬼魅,身形不定,只因枪花灿烂却无一朵开在付荆身上,而付荆手中的荆条,轻轻一抖所生罡风就足以令他生畏。不是付荆不够强,他有三次机会下杀手,但是他没有,因为薛为所用的枪法与他们曾经一战的枪法一模一样,甚至连招数的交替变化,吐息时机都无有不同。这是没有人能做到的,做到了就说明其中必有玄机,是以付荆有机会也不出手,不是怕,是好奇,强烈的好奇。
这好奇害了他。他没想到有人会去修习“拖家带口大法”和“寸芒剑气”,因为谁都知道这两门功夫是极端费力不讨好的,修炼“拖家带口大法”多则十年少则七年才会入门,然后每练深一层就得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多花五年,等到炼成起码四十年;“寸芒剑气”倒是容易炼,你练到最高一层,出手对敌剑气也只能一掌长短,还没有寻常刀剑劈砍的远,这样的功夫练来能做什么?
薛为用它对敌,对强敌。他用拖家带口大法消耗敌人内力,用寸芒剑气一分分一寸寸的让敌人受内伤。等到付荆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内力已经开始匮乏,而且他小腹、肋下、后腰明显已经受剑气所伤,他甚至觉得口腔之中有自五脏六腑涌上来的血,也就在此时此刻,薛为的攻势变了。枪不再向灿烂的花,而像是一条饥饿狡诈的蛇,每一次攻击都企图撕扯下什么,哪怕是刺空了,枪尖破空所产生的气流,也让付荆的气血激荡,五內翻腾。
拖下去对付荆不利,于是他选择速战速决,他一晃身体,整个人似离弦的箭,以极速射了出去,靶子当然是薛为,然薛为见此不为所动,将枪刺入地面,运劲于枪杆,使其弯成新月之形,在促然收力,反弹之力与付荆激射过来的力度相抵消,待付荆身形一滞,薛为运枪如钻头,直挑对手胸怀。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你越是希望他死,他活的越是顽强,你越是以为他死定了,他越是回给你带来“惊喜”,付荆正是这种人,也就是说,薛为这一枪没能要得了他的命。为什么?那么布局精深,出手刁钻的一枪,他是怎么避开躲掉的,他被一块石头救了。
这石头很神奇吗?
不!
能够就救一个人的性命,难道不神奇?
石头普通,扔石头的人不普通,他扔石头的方式也不普通,他用的是枯花老人的独门暗器手法“咫尺天涯”,他是许寻芳。他不能让付荆就那么被一枪挑死,原因?因为在付荆投靠江南六大庄之前,是他的人,即使投靠之后,依旧是他的人。
若不是寻芳馆,付荆已死,若没有付荆,寻芳馆崛起的不会如此之快,是以这一块石头他必须投,否则以后谁还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许寻芳本来的打算是等楚随心现身以后,他再现身,之前可以摸摸对方的实力,探探对方的底,因为这一战关系到寻芳馆的前景,要战就得赢,要胜就得知己知彼,可是他没想到出了个姬小白来搅局,虽然他已经知道江南六大庄尽派出高手为这一战“保驾护航”,但仍为姬小白的实力惊艳,他希望这样的人才能为他所用,或许付荆是看出了隐于人群之中的许寻芳的心意,才留了他一命的,至少有三分是因为此,另外七分要问付荆。
那石头打中的是付荆的膝盖窝,他腿一软,身形一矮,再加上他迅捷的一仰首,那一枪擦着他鼻尖过去了,这一枪过去了,在想有这样的机会,难于登天,不,比登天还难,因为薛为不再有机会,付荆的荆条已经刺穿了他的右腿,待要刺穿薛为喉咙的时候,一颗石子儿到了,付荆想接,接下了,却退了二十四步才站定,左手虎口震得发麻。他往石子儿飞来的方向望去,见一个穿着邋遢的年轻男人正躺在一片太阳地里,而那男人离他足有百步远。
付荆一下子想到一个人——“远游先生”陆韬焘,以及他的“渐行渐远神功”。可眼前这个人太年轻,不会是陆韬焘,那么他是谁?他是楚随心,要与许寻芳决斗的人,他早就到了,只不过他到的时候,许寻芳还没到,至少他以为许寻芳没到,于是他找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睡了一觉,一睡醒,就见付荆要杀人,于是出手,出手就逼退了付荆,一颗石子就让他再也动不了了。内伤让付荆动不了了,他实在不该用手去接那石子,尤其是蕴含着“渐行渐远神功”的石子儿,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一股刚猛非凡的內劲已经震折了他三根指骨,并透过手臂经络伤了他的五脏六腹,他觉得一口血已经到了嗓子眼,此刻哪怕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打他一拳,也能让他吐一地的热血。
许寻芳不傻,悄然无息的一个掌劲送去,已经平复了付荆翻腾的气血,然后他笑了笑,示意付荆可以退下了。大战之前,他本可以不去管付荆,但那不是许寻芳能做出来的事情,自己的人自己要照顾帮助,这样才配做一个领袖,动不动就弃卒保帅,那以后谁还敢做你的“卒”,你以后还怎么做你的“帅”?
许、楚两个人一现身,最先喜悦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楼上的叶成,另一个是轿中的颜笑笑,一个高兴得拍桌子大笑,一个抿这嘴唇浅笑,他们一个为了名,一个为了利,正如这世间的所有人。在他们倾笑见,决斗已经开始,没有寒暄客套,一刀不犹豫的斩出,一剑不拖沓的刺去,转眼间二十回合已过,可观战的也只是看到两人翻转、跳跃、腾挪,看不见招式,跟不上杀招。
看不见不代表没有,跟不上不表示不发,待两人再站定身形,许寻芳左肩、右肋有轻微擦伤,楚随心右脸、左腰有不明显的刀痕。擦伤、刀痕。这两个词对于许寻芳、楚随心而言,并不熟悉,他们很少受伤,甚至可以说几乎没受过伤,而且两人都有不为人所知的护体罡气,受伤?那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因为真的不可能,而是因为它从来没发生过,许寻芳从来没想过自己修炼的“阴阳七重真气刀”会遇到克星“两仪劲”,楚随心也没料到自己所习练的“十二重跌宕剑气”会碰上天敌“斡旋神功”,是以这一战精彩,精彩到连回眸长街上的买卖人都驻足观瞧;这一战凶险,凶险到观战者不敢往前探半步,一探身必被罡风劲气所伤。就在这时,有一人却豪不在意的走入了战局,毫发无伤。(未完待续)
[武侠]江湖智慧·历经磨难(6)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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