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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梧之凤(二十七)

寻梧之凤(二十七)

作者: 荷竹一枝 | 来源:发表于2020-05-28 21:47 被阅读0次

    赶场载人拉货的小型卡车颠簸在尘土弥漫的乡间土路上。货物码放在车厢里,赶场的人坐在自己的货物上,风呼呼从前方刮来,头发和衣服在风中飞扬。

    阿凤第一次坐这种车,颠得心都想跑出来了,双手紧紧抓住车帮。她不敢开口说话,生怕翻腾的肠胃会喷涌而出。车子紧急避让对面来车,她实在忍不住吐了。之后喉咙火辣辣的,没有水漱口,满口腔呕吐物气息。

    一辆接一辆拉货载人的车陆续向集市驶去,车上的人大声的交谈着,风送来减弱的笑声,车上的粗俗的打着招呼。

    “狗*的,你好久都没赶场了,死哪去了?”

    “死了又不用你埋。你怕啥?”

    两个小时后到了石坪集市。石坪镇是比较富裕的乡镇之一,集市集中在镇政府办公地那条不足十米宽狭长街道。

    街道两旁,新鲜的瓜瓜豆豆、白菜、萝卜、烟叶、白豆腐、黄豆腐摆放在塑料纸上。穿着整齐的小镇居民或乡镇干部挑选着各色时蔬。平常集市少有蔬菜肉类卖,大家买的比较多。

    阿凤跟随着一行人到卖成衣的区域摆摊。她没有摊位,就在没人用的地方摆地摊。衣服堆放在地上的塑料纸上,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上边垫着装衣服的大布袋。

    她买的衣服没有地方挂,衣服别人看不见款式。农村人谨慎不轻易动手翻找衣服,他们看准了才出手。她知道衣服悬挂展示很重要,于是就把一件她心仪的衣服穿在身上像其他人一样吆喝。

    阿凤不习惯大声说话,没多久声音沙哑了。那些姑娘看看就走了,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直到快要散场,来了一个顾客,看气质像是镇上的干部。那个妇女在地摊前走过,又折回来,蹲下在衣服堆里提出一件黑色、没有任何修饰的直身裙。

    阿凤目测这件裙子大小和款式很贴合顾客气质身材,但是客人不确定能不能穿,穿上好不好看?她带客人在雪梅那里一块布围成的简易试衣间里试穿。

    客人试穿时,阿凤的心怦怦跳,期待能做成这单生意。客人在镜子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件裙子像量身定做一样贴合身材。客人很满意,但是嫌贵。阿凤为促成首单生意,价格直降基本赚不了几个钱。开张之后,又卖出几件大路货。

    晚上八九点钟阿凤才回到家,整个人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但是她还需要思考怎样调整销售方向。正如雪梅所说,她选的衣服如阳春白雪,在乡下没有市场。从她的审美,很不喜欢那些大路货,但是它们正是农村人所需。

    衣服作为人的附属品,目的不仅仅是遮羞保暖,还应该更好的体现一个人的气质,提高品味。她坚信自己没有错,为了生存两种货都卖,慢慢培养顾客。自己一个不识字的村妇都能改变,那些有文化的人更好改变,也许她们只是缺少选择空间,自己就提供这样一个选择。那些在办公室里坐着的人舍得花钱买衣服,都希望把自己打扮的比别人体面。

    目前急需解决的是摊位和一面镜子,最好是能照全身的那种大穿衣镜。赶场看起来很简单,具体参与才知道其中的苦。生活的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在其间行走无不被刺痛只能默默承受。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人,不知他们正在承受什么痛苦。

    第二次赶场地点在远离县城的巴水,早上五点多钟出发,到集市十点,是距离最远的一个场。

    巴水交通不便,四周高山环绕,唯一通向外界的乡村公路沿山修筑。这里出产优质紫皮蒜和金黄烟叶。

    巴水赶场的人稀稀拉拉,摊位比赶场的人还多。附近乡民主要是到乡供销点买盐、酱油醋等生活必需品。

    阿凤在巴水没有赚到一分钱,还花出去十块钱。她不解,这里明明没有生意怎么还来这里赶场?

    雪梅说这是练摊,每个场都要去,别人熟悉之后才会像你买东西。大家都怕被骗,喜欢在熟悉的信得过的生意人那里买东西。

    想想雪梅的话,她明白了自己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人买。看来在短期内自己不仅挣不到钱,还可能会亏本。

    每个场练摊,不管有不有收入,吃饭坐车、税费是必须要付的钱。她有点后悔没有答应承包老板的店,现在不仅辛苦而且收入没有保障。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越来越遥远了。

    福寿继续在城里骑三轮车,挣的钱出了生活租房所剩无几,没有多余的钱支助她。

    福寿在城里没有时间自己做饭吃,在外面买吃的又太花钱,只敢中午在外吃一顿。晚上八九点钟回家自己生炭炉子煮饭,出租屋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他不擅长厨艺,一个人的饭除了糊锅巴没剩多少白饭,非常怀恋老婆在日子。每天回来有热饭吃,有干净衣服穿。

    一天上午忙过上班高峰期,福寿骑着车不自觉的来到阿凤原来打工的那条街道,车子慢慢滑行到服装店前停下。

    老板吃力的在搬一袋货。福寿立即下车,“我来搬。”他恍惚看见老婆在搬东西,老板开口说话惊醒了他。

    老板请福寿坐下喝杯水,问阿凤近况。

    阿凤一个月大概也可挣到在服装店打工的工资,但是辛苦太多。最近都黑了瘦了,长长的黑发剪成齐耳短发。她每天在尘土飞杨的路上赶,长发不方便清洗。

    真可惜了,阿凤做成衣销售基本熟练,也有固定客源,继续做下去会出大的成绩。可是她心性很高,想自己创业,谁也阻拦不了。

    福寿没活时常到这条街转悠,老板看见就让他进去喝喝水,他顺道帮做些力气活。他们一来而去成了熟人。不再借阿凤为纽带而自然而然相互帮忙。老板请福寿在小馆子喝酒,酒酣之际道出自己苦楚。

    阿凤前老板张丽老公是县供销社主任,在允许个体经济发展早年给她很好的资源,使她的生意快速发展。她老公在这波经济浪潮中下海经商,做倒空买空生意,俗称“倒爷”。

    起先老公倒卖家乡烟厂的香烟、烟叶,倒进钢材、木料、成衣,赚取巨大的差价。

    张丽家是县城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后来她老公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远,已经有三年没回家,也不知到他在哪里。家里赡养老人和照顾两个孩子责任落到她一人身上。长夜漫漫里孤枕难眠,心中苦闷无法排解。

    福寿感叹,各人有各人的烦恼。看起来光鲜靓丽的张丽心里有那样多的苦无处诉说,自己进城差不多一年,一事无成,有家不敢回。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他们酒逢知己,一吐心中块垒。张丽不胜酒力口齿不清,几次才讲明白家住那里。福寿用三轮车送她回家,扶她进家交给她家里人。

    福寿和张丽见面次数多起来,他总是担心她。经常有事无事骑车路过她的店铺,希望能够看见她。这时他也很久没见阿凤了,但是他似乎并不担心她,自己十多年不在家,老婆把三个孩子养大,还开了缝纫店、小卖部,在他心里阿凤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阿凤经过几个月的摸索,明了各个乡镇人消费特点,她把一个摊位分割为两个区域,一个卖服装,一个卖饰品。为了生存,她放弃自己的审美,按消费者喜好进货。她还学会几个乡镇人说话口音,让卖东西的人听她说话就有种亲切感。

    进入冬月,她实现盈利。腊月借过年消费上升期,卖光了存货,今年和去年相比收入基本持平,但是她还收获了自信,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打算再辛苦赶一年场,在两个孩子升中学前把他们带进城接受更好的教育。她在自己创业的过程中感到知识的重要性。

    阿凤和福寿在家待到大年十五又各自离开家打拼了。两年后,阿凤实现了资金积累,在过年前三个月处理完所有货品,转让摊位后,带着存折和简单衣物,来到他们出租屋,房门紧锁。房东说福寿大半年前就搬走了,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很久没到县城陌生感袭来。阿凤按照记忆到原来开家庭小旅社的地方找住处,好些地方都变样了,她没有找到原来那家小旅店。

    街上的商店装潢比两年前考究,出租车多起来了。阿凤在街上转悠时,竟然巧遇依着出租车等人福寿。她惊讶的说不出话,老公他开上了出租车?

    瞥见阿凤身影时福寿本能想回避,不料她已走近。

    看见斜靠在出租车上的老公,阿凤既惊喜又疑惑。老公开车带着她会他的新家。

    福寿停稳车急忙进屋,阿凤紧随其后。老公慌忙收检屋子,她环试一周凭直觉判定老公内心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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