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春天,生机勃勃,万物复苏!
她带着哭声来到了这个世界!然而,身边所有的人都带着喜悦迎接着她,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个开始,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的开始!
她出生很小个,相邻们都带着好奇与担忧:这孩子能长大就奇怪了,实在太弱小了!
就这样 带着大家的喜悦,担忧在一个传统农村家庭成长着,父亲大男子主义“唯我独尊”,母亲全职宝妈,没有家庭地位,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几年后家里添了个妹妹,印象中她就是在父母无休止争吵,父亲无数次的“嫌弃”,伙伴们孤立和嘲笑中成长着!
在父亲眼里,她永远不及人家的孩子,在人家孩子的眼里,她是一个沉默,无趣,瘦小,懦弱的伙伴!在自己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没用的小孩,孤独的存在。不喜欢说话,不愿主动亲近,就这么孤独的上完她的小学,初中,高中!
最怀念高中,那个时候突然的,弱弱的勇敢,让她找到了一点点自己,找到了一点点自信!
那是一个自由性晚自习时间,她紧攥着湿透的掌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了教室的讲台,唱了一首歌,很老很老的歌,那个时候正是兴起MP3,MP4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有,而她没有,虽然很希望拥有一个,但是她不敢,也不可能求父亲买的,所以她很少有机会听歌,也很难学到一首新歌。
那是在很小的时候在邻居家看电视听到的一首歌,只记得大概的旋律,和模糊的歌词,就在这前几天看到一个同学的歌词本便抄了下来,其实中间还有几句的原创旋律她是不知道的,根据自己感觉“瞎唱”。
左手拿着歌词本,右手拿着汗!歌声从开始几句的颤抖到后面的坦然,起伏,教室从开始的喧哗到安静,她唱完了带着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感情的歌,那是一首属于她自己的歌,很久,久到她已经慢慢的走回座位,教室依然一片平静,直到有一个同学评价领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鼓起了掌声!
她很享受这个过程,直到很多年后,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不同寻常的晚自习,直到很多年后,很多老同学也都清楚的记得,她唱的那首歌!
我很感谢那个时候的勇气,那时的自己,从这时开始她注定开始慢慢改变,注定改变着她在同学心中的印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一些同学愿意亲近她,开始有一些谈得来的朋友!
高中毕业,她没有选择大学,选择了一个可以一年就分配工作的中专,因为她不愿再继续花过多父亲的钱,也想要尽早的走出那个压抑的家,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这算是她人生选择最错误,也是最荒唐的一步!
好在在这里她遇上了两个闺蜜,虽没有相聚,但十年如一日不曾相弃,她们对她的好,让她惭愧,让她内疚,让她觉得自己是自私的。
她为人单纯、真实,所以工作中也会交到一些朋友,她恐惧婚姻,但到了年纪家人不免催嫁,她很少向人吐露心事,但在梅西和她说:“对于婚姻,我不愿意将就!”的时候,她说:“我愿意一个人过,但如果说非得结婚不可,那么就随便谁吧!”
上高中的时候,一个室友说:希希太单纯,我担心她很容易被骗!
另一个室友说:也许因为她的好,会遇上一个对她很好,很爱惜她的人,守护着她!
就在几年后,从很多人用着诺基亚手机到很多人捧着被吃了一口的苹果的时候,她和一个老家介绍大男孩结婚了!单亲家庭兄弟姐妹三个,穷孩子出生,选择他很大的原因是他也是在父母争吵下长大,听说妈妈走后变得沉默,第一天来我家父亲故意安排了很多事,他就在我家闷声免费干了一天的苦力!
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临走前他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还带着点结巴和她说:“我们加个QQ吧”,那个时候还没有兴起微信。
那天晚上她看了下他的说说,很多妈妈生病时的记录和走后的怀念,很是心痛这个大男孩,那一晚很难入睡!
在那之后连续好多天都骑着摩托往她家跑,也做了那么多天的苦力,老爸的“试探”告诉他,这个人还算不错,然后她们就在一起了。
其实在一起很久她对他都没有什么感情,直到结婚后她才发现单亲家庭的生活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难过,而是比难过更难过,兄弟两个只有一个房子,结婚后要面临着分家,操心着买房!
然而,她的身体还不争气,在生孩子的时候得了很严重病,欠债一堆不说,小孩也只能靠奶粉喂养,为了房子,为了还家里的债,无奈之下产后3个月的正月,只能抛下孩子给父母,带着大病初愈的身体继续着打工之路。
为了钱的事情,也出现过很多矛盾,但最后都以冷战解决,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动过手,她的高傲注定了她一定的家庭地位,他收入不高,也不够稳定,生活开销很多时候要靠她这个瘦小柔弱的身板支撑着,所以也就成就了她的高傲,她不愿依赖任何人,包括这个共枕之人。
生活过得艰苦,导致她经常抱怨着,说实在的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甚至讨厌那样的自己,就这样慢慢的,在娘家的扶持下,孩子上了幼儿园,债务也稍微松一些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生命期待着与她团聚。
看家庭状况,她并没有为这个生命感到喜悦,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又不忍心让她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便烟消云散,她爱她,所以不忍心残忍的抛弃她!
她几乎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想要留住这个小生命。谁也没有预料到,在这个小生命还剩2个月就要和她见面的时候,旧病复发,呕吐,腹痛难忍,拖着笨重的身体去到医院。
接着急诊排队挂号,各种检查
转重症,痛,这个时候已经什么痛对她来说都不算痛了!
在医生护士忙碌的嘈杂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当她挣开眼,看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好像丈夫上班的工地,而自己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丈夫蹲在身边看着他抚摸她的手。
她就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看着他,最多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其实在之后她才认为醒来的场景是自己潜意识里出现的幻觉,丈夫在身边没错,但是她却是依然在重症室里。
她一直无尽的黑夜里,耳边一直传来医生和护士的声音,还有各种医疗机器的滴滴声,她好像看的到所有人忙碌的身影,但永远看不到光,她一直在试着和身边经过的人讲话,但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呼唤。
她看到,和听到很多的事,她觉得身边的人都在,讨厌她,讽刺她,讨厌她,她还感觉身边混入很多骗子,想对她的孩子不利!她认为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着,她担心她的孩子们会不会被骗子盯上,她深陷无尽的恐惧中。
她还看到丈夫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她的面前,他们都长好大了。她想叫他们,想抚摸他们,想抱抱他们……
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从喉咙里拔出了什么东西,她能听到自己发出来声音了,但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那沙哑的声音,还像历经了七八十年的沧桑!
慢慢的可以看到一些光亮,她发现她的手脚被束缚,她不停的用着自己都厌恶的声音不停呼唤着丈夫的名字,还有医生,护士,声音虚弱的几乎不被人听到,但一直倔强的喊着,直到又一次疲惫的闭上眼睛。
在反反复复的昏迷中,依稀的听到耳边的对话,知道孩子已经提前拿出来了,是个女孩。他一直牢记着这件事,很多事情她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这件事情,始终记得。在那一刻她很欣慰,为那个还算爱着自己的男人,圆满的一儿一女!也是在那一刻发现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深依赖着这个男人。
当她睁开眼看到他在身边时,她无比的有安全感,看到他,内心的委屈,恐惧,还伴着内疚,都会化成眼泪,她请求他带她回家,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他每次都心痛的对她说:傻瓜,等你好了就可以回家的,航航在家也很乖。你不用担心!
每次在醒着的时候看到护士,请求她们释放她的双手,其实这个时候虚弱的连手也抬不起来了。
每次看到医生,请求他们放她出去
……
医生告诉她说:还好你命大捡回来一条命,想想你的孩子们!
我现在不想管孩子了,我只想要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为别人活,还没有为自己活过,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的请求,他的呐喊,她的痛苦没有人听,更没有人理解。
当她再次看到他时,她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我们离婚吧!
又说什么傻话了?
我们离婚吧,我不想治了!
她满身的痛苦,满心的绝望,没有任何一根稻草可以抓住,生不如死的煎熬着。
她从乞求到到愤怒,从愤怒再到妥协,到沉默……
只要你好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好了!
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宠溺,满满的心痛。
听到护士们都在喊着:时间到了,家属都可以走了!
那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不要走,我真的很害怕!
你放心我一直都在外面守着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想些开心的事情,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我不要你走,你不要走!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看着她。
一个我们的白衣天使走过来换药,看到他还在:家属怎么还不走?病人要休息了!
我要出去了,我会一直在外面,你放心……
在这个时候护士已经换好药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沉重,连他的话都不能够听完!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护士又换过一班了,机器的滴滴声,氧气水的沸腾声,还有护士,护工们的忙碌声……
在这里她看不到时间,分不清白天黑夜,没有手机,没有wifi ,没有音乐,没有音乐,没有陪伴!头顶天花板,两盏大灯,24小时照明。
每次醒来她只能通过值班护士的多少,初步判断是外面的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夜里很多时候无法入睡,有很多时候镇定剂都不管用,到了白天,她开始害怕入睡,却总是昏昏沉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明明眼前的东西却怎么也看不清,明明手表的物品却怎么也触不到。
她发现身边人,经常定格为一个动作,要过很久很久发现他们其实已经走很远很远……
接着她发现所有人的头都是歪脖子的,所有人的右脸都变形,她感觉整个房间都布满蒸汽,墙壁,天花板全是水,有很多很多的水滴到病床上,渗透身体,流进伤口,冰冷,疼痛,害怕,恐惧……
护士……护士……
依旧是虚弱的声音喊着,每次呼叫护士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希希,怎么了?
护士,好多水,床上都湿了!
我看一下,没有水啊,哪里有水啊?
你看,天花板一直在往下滴水,我被子都是湿的,身上也是湿了,你看!
说些她把被子掀起来给护士。
没水,被子都是干的,你睡觉吧,已经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因为恐惧,她叫了好几次护士,回答都是否认,护士们都开始不耐烦,开始不予理睬,她需要一个人来拯救自己,她只能喊着他的名字,除了他,已经不知道还有谁会相信她,谁会拯救她!
希希,你在吵什么?
护士,我想见我老公,我求求你,你让他进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们!
现在己经是半夜了,所有人都在休息,你老公他也需要休息的,这里是监护室,除了探视时间以外,都是不能进来的,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叫老公有什么用?命没有了,老公都是虚的,你以为他记得你多久?你躺在床上让他照顾你试试,看他能受得了你多久?
护士说完就走了,只能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的躺在那里留下一行眼泪……
探视时间,她紧闭双眼,他以为她睡着了,她能闻到浓浓的香烟味!很久,直到她的眼角流出眼泪,他拿了抽纸帮她擦掉眼泪!
她睁开眼看着他,四目相望,这时眼里的他,脸是变形的,脖子是歪的,而这些,她深知道这不是他的问题!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个时候脆弱的不及一个小孩。
怎么哭了?别哭了!
看她停不下来的样子,他不知所措,边小心的安慰,边急忙帮她擦着眼泪。
怎么办?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了,怎么办?
我看你的脖子是歪着的,看所有人的脖子都是扭着的,怎么办?
我看到的你一直停留在刚才的动作,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还有这里都是水,上面好多水滴在床上,你看我的被子都湿了!
这里进来了好多的骗子,他们都知道我的名字,用着我身边人的身份想要接近着我!
她用很虚弱的声音,激动的告诉他,内心的恐惧,无处安放,此时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没有水,也没有骗子啊,你多想了!
你不相信我,连你也不相信我,对吗?
大概此时只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恐惧与绝望!
有一个骗子,用的是儿子的名字,声音是哥的声音,我没见过他的样子,但是听他们讲好像长的像马云。
有一个骗子,用的是姑姑的名字,以车祸的名义混进来的。
还有一个骗子,她说她是我表姐,但是我根本没听过他的声音,不认识她。
还有……
那些不是骗子,哥,姑姑,表姐都过来看你了,还有好多人,只要是在上海的,亲戚,朋友,同学,都赶过来看过你,只不过你一直在睡着的!
我真的很害怕,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求求你带我走,哪怕是死,也好过这种毫无尊严,像个活死人!
医生说你的情况好转了,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是不是医生们都不想要我走,想要我治更多的钱?还是你不想要我回去了?
傻瓜,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等你指标都稳定了,医生自然会放你走的,我们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你走吧,我已经不相信你了,就算我跟你说再多,就算我再怎么求你,都没有用,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眼泪,此时已经没有眼泪了
你不要这样……
你走吧!
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良久……
你走啊,怎么还不走?我跟你说了我不相信你了,也不需要你了
这是第一次,宝贵的20分钟探视时间还没到就开始赶他走,可见内心是有多么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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