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城

离开

“亲爱的苏小城

你寄来的照片我已经欣赏过了，说这样的话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想，一个人的作品能够反映出一个人的灵魂，我能看出，你是个特别的女孩，我一直深信并期待着。

顾西城”

苏小城想见他，不止是因为那随信掉落的照片——男孩如雕刻般的侧面被柔和的夕阳暖化，绽放出奇异的色彩。

“你是个特别的女孩，”苏小城看着这句话笑了出来，这让她想到了女生拒绝备胎时的惯用台词，但不够，远远不够。

在苏小城仅存的记忆里，这句话曾经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是小学班主任家访时，一向温柔和蔼的老师在她离开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即使如此，那微弱的声音还是穿透了苏小城的耳膜，直击内心深处。

“不知道她平时在家里表现如何，但根据她在学校的表现，我只能说，她是个特别的女孩……”

其实说到底，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绝对的信任。

她只不过是想安葬被戳瞎双眼捅破内脏的小猫而已，但却被误会她旷课出来找她的老师彻底误会了。老师像看恶魔般的眼神，让她觉得碍眼。因为那样的老师，太难看了。

啊，第二次啊，那时候的她已经成了没人要的孤儿，院长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小城，你是个特别的女孩，我一直在关注你，我明白你心中的痛苦。”

是啊，曾经拥有比未曾触碰更加刻骨铭心，无论你如何忘却麻痹，总会清醒地看到刻在身上的那道疤。

“虽然你才来孤儿院不到一个月，但已经有一对夫妇想要收养你了，你未来的爸爸正在来的路上呢。我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老师相信你会乖乖的，对吗？”

那时年仅十二岁的苏小城，在院长温暖的手掌中感受到了爱，但其实那不过是苦涩药片外的那一层光泽亮丽的糖衣罢了。

苏小城被骗了，准确的说，是被卖了。

她被一个高大粗野的男人开车载进了一个巨大的铁皮仓库，即使外面阳光灿烂晃得人眼睛生疼，仓库仍张着黝黑的大口将她生吞进肚。而那里，守着一个专门取人器官的恶魔。

她忍受着安眠药的冲击和身体的疲劳不停奔跑着，支撑她的唯一动力就是角落透明容器里带着血的肾脏。但她终于忍受不住了，躲进一个废弃工厂的水泥管里，在恐惧与疲惫的双重折磨中沉沉睡去……

苏小城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背上大大的背包离开了这个她呆了近两个月的房间，下楼向房东告别。

从A城到S城，坐飞机只需要半个小时，坐火车也只需要18个小时，但苏小城却选择了搭乘长途汽车。不知是谁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苏小城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从没超过三个月，但苏小城坚信，只有经历最艰辛的过程，才能收获最幸福的结果。她刻意在途经的每个城市停留，延长找到顾西城的时间。

因为只有这样，无论结果好坏，她只会清楚地记得自己努力追逐的过程。

T城·偷

苏小城在市中心下了车，一同下车的老奶奶满脸担忧地拉住她的手，“闺女，可不是我危言耸听，T城这个地方你大概是不了解，这是有名的贼城啊。你最好把背包背到胸前，以防万一不是。”

苏小城谢过老奶奶转身大步向前走。人们总会把自己珍视的东西小心看护，而过分的保护反而引来更多人的觊觎之心，不如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来的自在心安。

这个地方。

苏小城停下脚步，沙尘借着风势钻进眼里，迷了苏小城的双眼。耳边似乎回荡着孩子们的欢笑声，眼前却是锈迹斑斑、半扇已经不见了的大铁门。

看来那个奶奶说的对，这里真是一座贼城，它偷走了自己的童年，逼着自己一夜间长大。真的长大了吗？苏小城轻笑，眼前浮现出男人沉稳的笑脸。苏小城揉了揉眼睛，反正也没差，一个是小偷，一个是骗子胆小鬼。

在苏小城逃离后的三个月左右，就爆出了孤儿院非法买卖儿童的丑闻。院长会挑那些看起来不善言表且新来不久的大孩子下手，一来院长就可以推脱是因为孩子不愿接受失去父母事实主动逃离孤儿院，并且稍大些孩子的器官市场广阔，需求量会更大，可以卖个更好的价格。

苏小城捧着一大碗爆米花盯着电视里院长低垂的双眼，默默拿起了一个爆米花放进嘴里，机械般地咀嚼着。

“我一直在关注你。”苏小城默默琢磨着这句话，即使目的肮脏，但自己曾经也是被一直默默关注的啊，一直关注着她。苏小城转过头盯着男人的侧脸，眼中充满了迷茫，而男人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粗糙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

苏小城看着眼前破败的灰色建筑暗自发笑，这几年去过的地方都想像一个个独立的点一样遍及各地，让本身就不记事的她忘记了这个她生活最久的城市，她的整个童年。

木质楼梯嘎吱呻吟着，每上一个台阶都会有葬身其中的错觉，但那时候的建筑，看来比现在的“豆腐渣”好太多了，楼道的尽头左手第二间就是她曾经住过的房间，即使只生活了不到一个月，但前后过大的打击反而加深了她这个时期的记忆，如蚁蚀骨，如芒在背。

推开结满蛛网的木门，柔和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以灰尘为被的小床上，原本该是窗户的位置只有几块残存的碎玻璃，室内有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和碎玻璃。

苏小城绕过地上的碎屑望向窗外：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偶尔有四五个小孩聚集在一起玩着捉迷藏，不远处的咖啡店里坐着各式各样的人，主妇模样的女人们在一起亲切交谈，服务员带着友好的微笑穿行于过道间。这个世界，似乎只有她这里是阴暗的一角。不，不全是。楼下的小巷深处，宿醉的男人正在大骂成绩不好的孩子，穿着睡衣的妇女洗着衣服抱怨着日子的艰苦，哥哥一把抢过弟弟手中的糖塞进嘴里并用眼神示意弟弟不许告状。

其实我们都是如此。

这让她想起一个曾经一起共事的女生，化妆品衣服永远是最高档的，但内衣却能够近一周都不换。

那么美好，那么粗鄙。

苏小城停止了张望，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顾西城的照片，向屋里退了一步，从背包的内层取出相机，单手拿着照片单手托着相机不停寻找最佳角度。不经意间的挪动将照片、破旧残缺的窗户和外面的美好全部框住，毫不犹豫按下了快门，咔嚓一声轻响。

苏小城知道她是时候离开了。

下楼时正好看着一群孩子好奇地向房子里面张望，看到她出来时又瞬间散开，躲在角落里看着她，眼中的复杂神情让她厌烦，现在就连孩子们也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

单纯？那时候单单只有她一个人蠢而已。

M城·忙（盲）

“要下车的快点，我还要赶着交车呢。”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

苏小城背着包在最后看着前面缓缓移动的乘客，只好默默忍受着司机的白眼，抓紧了肩带。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前脚刚踏地司机就发动了汽车，吓得苏小城猛地向外一跳正好撞上了一个路人。

提着公文包的西装男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站稳了之后不耐烦地瞪着苏小城。

“对不起，我刚下车但是……”苏小城自知理亏，只好低下头兀自解释。

“是李老板吗？对，我是小王，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楼下了，营销策划案已经写好了，看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啊，没关系，就十分钟也可以啊，哦您放心我一分钟后就能站到您办公室门口了……”

苏小城低下头默默等着打电话声音渐稀，但等到她抬头时，发现那个西装男早就不见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忙啊？苏小城茫然地看着周围的行人。有拿着咖啡和公文包的上班族，有背着书包边走边吃的学生，有赶着买新鲜蔬菜的家庭主妇。每个人都是或慌张或严肃地疾步向前冲着，这要是打仗场面可就真的壮观了。

苏小城正陷在自我放逐里，肚子就很给面子的开始击鼓涨士气了。想到自己昨晚因为要赶到M城的末班车从昨晚到现在还滴水未尽，是因为自己在M城的缘故吗？

M城是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这里蕴藏着无限商机，这里潜伏着明日的千万富翁，这里沉睡着桶桶黄金。而苏小城在这里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卖甜点的咖啡店，难道这里的人民已经高能到靠吸食空气来维持正常的生理机能了么？为什么满街满街卖的都是高科技产品啊。

“欢迎光临咖啡小铺！”满脸微笑的服务员看着手机高声欢迎着。

苏小城捂着肚子看着橱窗里陈列的精美小蛋糕，眼睛一瞟价格，嗯对得起这个卖相了。不过苏小城向来不在意价格问题，因为她拥有一笔可以花到三十多岁甚至更久的存款，何况她偶尔会做几个兼职，自由摄影的作品经常也能拿到些报酬。

“请给我一块这个。”苏小城指着一个巧克力蛋糕对服务员说。

“把你们店的招牌蛋糕打包十份给我，快点！还有那个美式咖啡，你们的做法最好纯正一点。”抱着贵妇犬一身名牌飘香的女人一进门就开始大吼，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你最好快一点，耽误我的时间你们可赔不起。”女人将手指向服务员，手上杂七杂八的装饰完全没有美感的共存着。

“哦，好的，我们尽快。请您稍等。”服务员放下正准备夹起蛋糕的餐夹转身开始帮女人准备着。

“真是受不了了，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害得我开着奔驰不远万里亲自来这里，可真是他爸爸的好女儿，这么折磨我，不就是因为我把她妈妈挤走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没有你会讨我开心呢。”女人一下一下温柔地顺着狗的卷毛抱怨道。

苏小城看要到自己还得等一会儿，摸了摸肚子算是安抚。随后就看到女人从包里拿出一袋子东西倒在桌子上，贵妇犬马上低头去吃。狗粮？哦，苏小城都想骂人了，这年头人活得都比狗差。

“听着，我是不管你是谁的小三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转正的，而且你在公众场合像炫耀家史一样说给你的狗听我也无从干涉。但首先，饮食场所是不允许携带宠物的，更不允许你在这里喂它。”苏小城看着吃得正欢的狗眼中闪过淡淡的忧伤。

“您点的餐齐了。”服务员适时打破尴尬，给了女人一个台阶下。至少苏小城是这么认为的，反正她没爹没娘天不怕地不怕。

“希望你们店可以提高下顾客质量，不然你们店迟早会经营不下去的。”女人看着苏小城说完，扭头走出咖啡店。

“你好，这是你的蛋糕。”服务员礼貌地微笑着，趁苏小城付钱取餐时偷偷说，“她们这些有钱人就喜欢没事找别人撒气，你刚太棒了。”

苏小城默默取过餐盘报之以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也许不止这座城市，人性本是如此，虽然仇富但又恨不得自己万贯家财，贬低别人没素养但自己又不愿高风亮节，要不然她就不会被莫名插队，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人站出来而没人响应了。

这个世界太忙，人们太盲。忙着追求潮流，却永远盲目，忙着寻找艺术，却盲目毁灭艺术，忙着积累财富，却盲目浪费金钱。

苏小城拿出照片和相机，对准街上匆匆的人流，拿起照片，快门声响。苏小城只看到了被打翻的颜料，蔓延至整座城市，却辨不出一个人影。只有照片中的少年，依然安静温和。

好了，要走了。苏小城将东西收好，推门离开咖啡店，转角处传来女人高声斥骂的声音，大概是她买的新款手机快递还没有发过来。

如果要嫁，也绝对不嫁这座城市。苏小城暗自打算着。

Y城·忆（遇）

苏小城差点睡过站，昨晚因为排队买车票她站得腰都痛了，一上车就睡了过去。真不知道这个城市为什么这么受人欢迎。

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家的感觉，更有回忆。好吧，后者只是针对于苏小城。

苏小城凭着记忆找到了曾经经常倚靠的大树，再往前走三百米左右，就是那个男人的家了，以前自己每次赌气都是跑到这里的。而如今，这棵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苏小城却再也无法重拾那时的心情了。

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暖，也许是自己困意又上来了，苏小城循着记忆靠在树上睡了过去。微风轻抚面庞，苏小城睫毛轻颤，想起了那时候。

那时候，苏小城在温暖的床上醒来，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前胸贴后背的感觉真的很糟。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自己的呼唤，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管自己在哪里食物有没有下毒，苏小城自顾吃了起来。

“还真得说你命大，钻到水泥管里竟然还能被捡垃圾的老奶奶发现。不过不用担心，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没有恶意的。”男人温暖地笑着，毫不嫌弃地伸手抚摸着她已经几天没洗的头发。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小城在经历过很多倒霉事后上帝终于怜惜她了一回。爸爸妈妈生前委托朋友买了保险，但在父母成婚后朋友也因为工作问题调离了T城来到了Y城，接到死讯也是几天后了，而那时的自己还在孤儿院里四十五度角忧伤。等到他找到孤儿院的时候自己又被卖掉了。所谓阴差阳错，老天作死，也不过如此了。

男人叫易阳，因为那时自己还未成年，他便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银行卡，让苏小城自己设了密码，成为了苏小城的合法监护人，苏小城也跟随他来到了Y城。

男人对他很好，真的很好，下雨的时候男人可以站在雨中等她放学回家，不善料理的男人为了她苦苦学习厨艺，最后搞得满手刀伤烫泡，男人为了陪失眠的她而整夜不睡给她讲故事，最后挂着黑眼圈上班，恍惚了一天差点被车撞死。

男人没有家室，没有孩子，甚至没有女朋友。这虽然有点不正常，但是苏小城很满意，因为她爱易阳，很爱很爱。她不止一次对易阳说爱他，即使他的年龄跟父亲差不多。她甚至对易阳做过许多满含暗示的大胆动作。但易阳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然后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只是太缺爱了。

易阳没道理不爱她，易阳嘴上说没感觉不是爱，但每次易阳看她的眼神都是有内容的，她一直坚信易阳是爱她的，直到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她才知道她错的有多么彻底。

对于她的生日，易阳比对自己都要认真，更别提十八岁的成人礼了。这一天在苏小城的苦苦央求下两个人喝醉得一踏糊涂，但其实只有易阳，因为买了一提酒，几乎都被苏小城灌到了他肚子里。

当时已经成人的苏小城打算趁机将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他就没办法不承认了。正当苏小城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易阳的话阻止了她的动作，学长，我喜欢你。他说，喜欢学长？

“苏墨，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很恶心吧，我是同性恋啊。”易阳迷茫的双眼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说着，而苏小城却感觉心像中弹一样的痛。自己的初恋，竟然被自己的父亲，抢走了？难怪，他会对我那么好，难怪 ……

苏小城收拾起凌乱的心夺门而出，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而在她走后，床上的人睁着清明的双眼，渐渐变得模糊。

苏小城趁着易阳上班的时候回去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挥别了自己的童年，多么特别的成人礼。从此，苏小城的人生中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了，她开始了不停地旅行，不停用相机记录着她觉得有意思的一切。

她开始害怕与人建立联系，因为她身上有无数的伤疤，每当那些人靠近时，都拿了一把刀。所以她没有留下的理由。

“咔嚓——”熟悉的快门声，却不是她的，茫然睁开眼，被眼前的不速之客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男生放下相机，圆寸搭配着婴儿肥的脸，干净得让人讨厌不起来，“我只是觉得这场景很美，还有，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为什么哭？”

哭？苏小城下意识摸了一下眼角，顿时一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你是因为没地方去的话，我可以帮你，我家就在这附近。哦，不要误会，我父母开了一家旅馆……”

苏小城离开了，像小偷一般逃跑了，在男生没说完时就跑了，因为那种感觉太熟悉了，跟她爱的那个男人，太像了。

如果说T城偷走了她的童年，那么Y城就是在温柔中毁了她的初恋。她到底是不该来的。

S城·死（生）

终于到了旅途的终点，终于来到了有顾西城的城市。途经了许多有意思的城市，也拍了许多和他在一起的照片，本来在地图上是可以连成一条线的，却独独缺了一座城市。本想遗忘，却更醒目。

苏小城根据地址找到了顾西城的家，但到了门口时却又开始迟疑，她这么突然造访会不会太过唐突？她的一生向来随性，这次却难得拘谨了一次，因为那一句特别的话吗？

但最终，苏小城还是离开了，她最终敲开了那扇门，使她被迫离开。

里面只有顾西城一个人，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问你哪位？当听到苏小城后他整个人明显一震，清醒了许多。还好，他记得自己。

“我没想到你会来，不过和我想的果然不差。”他这么说着，把她请进了屋里。

顾西城有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在大学里一见如故，却都相敬如宾，相恋三年却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毕竟两个人有更长远的打算。顾西城很爱他的女朋友，这一点，从他说话时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苏小城再次启程了，她痴迷于照片中男人的剪影，却忘了创造这幅美景的人不是她。但也算一次有目的的旅行不是吗？

于是那个经历短暂打击苏小城又重新复活，她将这次的作品寄给杂志社，取名“她和‘他’的旅行”，而很快就收到了杂志社要求单独出影集的请求。

其实苏小城喜不喜欢顾西城呢？答案不确定，可能她只是想复习一下，追逐爱的感觉。

这次旅途有没有让苏小城震惊的地方呢？还真的有，在某一天苏小城边喝咖啡边翻阅摄影杂志时，她看到了自己，不是自己的作品而是自己的照片。

躺靠在古树边，闭着眼留着泪的她感觉就像童话中的公主一般，柔柔地日光衬托出那滴泪更加晶莹。同为摄影人，她能从照片里面看出爱怜的感觉。

这里有一座城堡，等着一个丢了水晶鞋的公主。

苏小城笑骂他矫情，这样看来，那小子和易阳一点也不像。易阳不会轻易言爱，什么都憋在心里，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胆小鬼。她惊奇自己竟然可以这样轻易列举出易阳的缺点，那个曾经自己不敢去想的人。

苏小城准备出发了，其实她也不清楚这次自己会不会像顾西城那次那样尴尬，但是生活就是一场赌注，她只是在赌，拿她的爱与勇气赌，赌一个不变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