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文章送给我的父亲,他已经离开我3年零52天。三年多了,我第一次有勇气拿起笔回忆当时的事情。
永远的想念2016年12月19日,父亲因病入院,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确诊小肠腺癌伴淋巴转移。发病几率低,恶化程度高。当时已经不能手术,是在后腰上方一点点的位置用穿刺介入的方法取的淋巴结做的病理。
2017年1月11日下午,我在医院给父亲办麻卡手续,哥来电话说父亲在家疼得满床打滚。我顿时心里一惊,赶紧找病房主任,主任说不可能发展这么快,怀疑是穿孔,让马上把病人带到医院来。我赶紧回家。得亏当时哥在,还有车,家离医院近,哥直接背上父亲开自己的车就去医院了。这要是等救护车的话,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
当时面临的第一个两难抉择:谁陪父亲去医院,哥是肯定要去的。毕竟是大男人,要出力,而且是家中长子,关键时刻要做抉择。当时家里还有三个人,我,母亲,还有一个2岁的孩子。这就意味着,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孩子。一个是刚刚开放的花骨朵,一个是日渐凋零的生命。
这个“两难”在我从医院回家的途中就做出了选择,我留家,让母亲和哥陪父亲去医院。因为从父亲生病住院开始,我一直在积极跟医生沟通,在网络上寻求病友的帮助,自己上网查相关病例疗法等,我知道父亲的病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让母亲留有遗憾。她要陪着,我一定尊重而且满足她。我同时找了三个男同事帮忙也去到医院,如果有需要的时候能搭把手。他们真给力,撂下电话就去了。哥不是本地人,是因为父亲生病回来的,在这边没有任何朋友。我们家的亲戚、父母的同事朋友也都不在本地,只有我自己,父母是退休之后投奔我过来的。所以我们可求助的人很少,当时是真难。哥也给几个叔叔打电话告知了情况,他们也都是即刻开车往这边赶。
父亲经过CT检查还认为是穿孔,但是不确定具体的位置,有可能是胃,也有可能是肠。医生跟我们讲,要确定位置,只能手术。但如果是胃穿孔,是不需要手术可以治好的。但若是手术了,本身腹腔就已经有大面积转移癌细胞,这样一手术会导致癌细胞更进一步扩散。让我们自己做决定:手术做还是不做。
哥给我打电话告知这一情况的时候,我一下就哭了,我迟迟不敢发表我的意见。因为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父亲麻药过敏。若选择手术,可能刀还没开,人就已经不行了。但若不动手术,无法确定穿孔的具体位置,医生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治疗。当时记得医院暂时给父亲用了一针止痛,父亲已经平稳很多,能够给我们一点时间来做决定。但不可能永远靠止痛,如果真是肠破裂,有可能腹腔感染溃烂,无法想象父亲要遭多大的罪。当晚9点多,几位叔叔都赶到了医院。他们了解情况之后,选择尊重我们作为子女的意见。
父亲麻药过敏这件事也是这次住院才知道的。前期检查需要做肠镜,父亲本身又很胆小,一辈子几乎没进过医院,所以我给父亲选择了无痛肠镜,当时还拜托了私人关系找了科主任给做的肠镜。也得亏是主任在了,听说麻药发挥药效没多久,探头都还没探近多远,父亲的生命体征刷刷下降,当时给主任都吓坏了,赶紧拔掉一切检查设备,采取紧急措施,人才缓过来。
我哭了很久,但我还保有一丝的理性,我选择站在父亲的角度替他去做选择,以最大限度地减轻他的痛苦为出发点替他做出选择。我给哥打电话,我同意手术。这么大的手术,一定是全麻,所以哪怕是出现意外,人也是在没有任何痛苦的状态下离开。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疼痛折磨。我也要赌,赌父亲可以挺过这一关。最终,哥和家中亲戚同意我的意见。哥签字手术。
手术前,我通过哥给主刀医生打电话,如实告知父亲麻药过敏的前后经过,并请当时参与肠镜检查的医生朋友亲自给主刀医生打电话,更详细地介绍了当时的情况、麻药的使用方案等。最终,手术采用了另外一种麻醉方案。
那么,就剩最后一件事了,父亲关乎生死的一关,我一定要陪着。我把孩子哄睡,请已经退休的我的老领导来我家帮我看孩子,半夜11点半,我一个人在寒冷漆黑的夜里去了医院,去到父亲身边。我竟一丁点都没害怕。
最终,父亲挺过了麻药这一关,手术成功,证实是肠破裂。医生把切下来的小肠捧给我看的时候,看到两个足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的破皮漏出里面黑乎乎的东西,我百感交集,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手术成功意味着什么,我也很清楚。但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7天之后,父亲非常平静的离开,没有一点儿痛苦。我至今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抉择。因为他不痛,才是我真正要的。
三年多,我梦见过几次父亲。每次的画面都如平常生活一般,有在老家的房子里做饭,有原来他工作的那个大院,有在我这里我们一起聊天,还争执事情。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他很好,而我,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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