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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年龄大了,或是离家远了,我开始喜欢回忆童年,常常毫无征兆的,便会沉浸到记忆的海洋里去。大汗淋漓的脑门,糊满泥巴的裤管,趿拉着拖鞋的脚丫子,还有一下下砸在屁股蛋子上的土黄色书包,扎着两条麻花辫的我,总会这样一路小跑着从童年的深处飞奔而来,与现在的我撞个满怀。
曾经的苦难岁月,在记忆这枚滤镜的作用下,开始散发迷人的光芒,变得甜蜜诱人起来;曾经的稀松寻常日子,在思念的催化作用下,也变得五彩斑斓鲜活又精彩。
真想一把抓过来童年的自己,按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未来的你知足美好,未来的你聪敏豁达,未来的你有着幸福的小家,未来的你,开始学着画画……所以,请现在的你,不要那么自卑,不要那么害怕。
噢,我那遥远、美好,却又怯生生的童年。
还是让我拿起笨拙的画笔,来画一画、描一描吧。画一画童年的老物件,描一描童年的稚嫩脸庞。然后,在这回忆的香气里,沉沉地睡去,去梦里,见一见老屋,荷塘,闻一闻酸豇豆,甜酒酿,尝一尝爆米花,豆腐脑……
石磨屋角落里的那架石磨,还能记得推动它时发出的“轰轰”声,沉闷,却动听。因为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表示又可以喝到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吃到香气扑鼻的米豆腐,亦或软糯的糍粑,晶莹的团子……
爆米花机现在的孩子估计都不认识这个黑疙瘩了,那时的我们一看见,便会跑回家去装来一筒米,然后看着米被倒进黑罐,看着风箱一下下地拉,看着火苗舔着滚动的罐体……等到师傅站起身,我们就呼啦一声跑得远远的,躲到转角处悄悄探出头张望,屏着气等待那一声巨响。等到惊天动地的那声爆破声过去,我们再欢呼着跑回来。烟雾弥漫里,那些米就已经变成白花花轻盈盈的米花了。抓一把干吃,或者冲杯开水加点糖泡着吃,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又一次看到了爆米花师傅的魔法表演,便兴奋又满足了。
永久牌载重自行车70,80后的童年回忆里,总有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与父亲的单车后座。
最开始学会骑的自行车,就是这种高高大大的载重自行车,个子不够高,就跨坐在三角支架上骑,还不够高,就从三角架中间撇过去,侧着骑。摔过多少跟头,跌破过几次头皮,都记不真切了,只记得终于可以骑车上学时的那份惬意与骄傲。
而更让我骄傲的,是我的父亲会修自行车。
记忆里,父亲会把我们的自行车倒过来立在地上,然后搬出他的工具箱,扳手,螺丝,老虎钳,轮番上阵,乒乒乓乓声里,一只轮胎就被卸了下来,一块刹皮就被置换好了。那时的我喜欢蹲在旁边看着父亲忙碌,不帮忙,只是看,看他利用水查找破洞,看他用锉刀磨毛轮胎,看他小心翼翼地从旧胎上剪下一块合适形状的橡胶,看他轻轻地涂上胶水然后静静地等待风干……我便觉得我也会修自行车了。
凤凰牌缝纫机手表,单车,缝纫机,那时的“三大件”。若说单车是父亲的宝贝,那缝纫机就是母亲宝贝了。
脚下“哒哒哒哒”地踩着踏板,手上一会儿喂布,一会儿转轮,一会儿使剪刀剪下线头,一会儿用指甲刮出折痕,动作麻利娴熟,母亲就像一位大设计师般胸有成竹。做个拼布枕套,缝条家居短裤,或是做个背袋,打个补丁,都不在话下。
千层底外婆不会用缝纫机,但她会女红。先用报纸剪个纸样,再照着纸样剪下一块块的布料,然后用刮板涂上浆糊,一层层地贴好,压实,风干,最后缝上密密麻麻的针脚,便是扎实耐穿的“千层底”。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常常一面与村里的妯娌拉着家常,一面不紧不慢地穿针引线,纳鞋底,做鞋邦,优雅恬静。其实那时她的视力已经非常糟糕,几乎是摸索着在做这一切,可她缝出针脚依旧均匀美观。只是等我稍大一点,人们便不再穿自制的鞋子了。
簸箩我们的方言把它叫做“团籮盆子”,用来装针线剪刀等小物什,用藤条或是竹丝编织而成,一般会有红蓝两色图案装饰,小巧精致,漂亮可爱。
父亲是个篾匠,会编箩筐,簸箕,筲箕,筛子,篮盆(音),等等,当然也会编簸箩。我刚出生那会儿,母亲生病喂不了奶,家里又没钱买牛奶,倔强的父亲不愿意求人借钱,连夜编了一只簸箩,悄悄拿去换了牛奶回来。后来听说,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簸箩。所以,现在的我在这里怀念着那只我从未见过的簸箩,然后想象着把它画出来。
木工工具父亲还是个手艺了得的木匠,农闲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们会请父亲去家里做木工活,打套桌椅,造张凉床,或是做个立柜,装个谷仓。父亲就靠着微薄的工钱,带着全家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
等到自家需要造木器的时候,父亲就会在屋子中间摆两条长凳,再在上面铺一块门板,把所有的工具摆上去,拉开了架势开始干活。
父亲有个专门装木工工具的箱子,里面都是他的宝贝,刨子,斧头,凿子,墨斗,一应俱全。印象里,他的墨斗是自制的,黑色,龙形,朴素好用。我费力想要画出记忆里的样子来,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画成了一条虫,实在抱歉。
篦子那时每家每户都有的小物件,现在怕是都找不到了。类似梳子,比梳子细密,能将头发上的灰尘都梳下来。
有一阵子,父亲买了好多工具,大张旗鼓地开始制作篦子。正因此,对于这个小物件,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当我在杭州的博物馆里再次看到它时,忍不住低声惊呼:哇,我小时候做过的篦子。
这一边,将竹子劈开成细细的竹丝,再折成同样长度的竹签,然后用三股棉线把竹签一根根编起来,加上挡头(音),染上橙色,便成了篦子的雏形。那一边,将夹板一根根摆放固定好,刷上黑色的油彩,半干的时候,印上金粉纹样,最后用刷层清漆固定。待一切准备就绪,便可以将夹板与篦芯用胶水组合起来了。最后磨好齿尖,便是精美的成品。
突然觉得,我的父亲似乎什么都会啊!
火笼子这在我们老家叫“火笼子”、“火篮子”,儿时冬天农村娃必备烤火神器。可以暖手,可以热腿,可以拢在脚下,可以塞进被窝,可以提着满世界跑,去雪地里印个圆圈,去小伙伴堆里凑个热闹……哦,其实也不全是这么美好。就像同学说的,一不小心打碎了炭钵,那可免不了挨上一顿揍。
油灯停电的日子,我们就在这样的油灯下读书做作业。还记得那些拧灯芯剪灯花的日子,灯影幢幢里,萤蛾懵头懵脑地往灯火里闯,我常常盯着那一点火苗便入了神,或是被墙上的影子吸引住,忘了看书,忘了写字,忘了酷暑与严寒……
帆布书包刚上学那会儿,我们多是这样的帆布书包,缝颗红五星,写行“为人民服务”,斜着背好,自豪而神气。有时也会先把背带挂在腰间,再把书包绕过头顶翻到背后去,便像了城里孩子背的双肩包。或者学着学长的样子,就用一个肩头背着,长长的一直挂到小腿肚,假装很时髦。
算盘没有计算器的年代,我们用的都是算盘。那时最爱用它来从1加到36,一面念着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五下五,六上一去五进一……”一面把算珠拨得哔哩吧啦响,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等到算出666的答案来,那就真的觉得自己很有学问了。有时也会用来玩一种“赶羊”的游戏,双方对战,谁的先被吃光,就像输掉了整个世界。
搪瓷脸盆、口杯那时候的居家必备物品,全国统一花纹图样与型号,70.80年代生人,别说你没见过。
蓑衣斗笠这个就久远多了,农村才看得到。关于蓑衣,关于斗笠,我曾经写下:
忽然一阵风儿吹过,吹掉了头上的斗笠,吹乱了青青的发丝。斗笠骨噜噜滚到水田中间去了,围着一株禾苗打着圈儿。蹲下身子,小心地朝前伸出手去够。一不小心身体失了控,整个人便掉到水里去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笨,想起可以挽起裤脚走到田中去。
扬谷风车将谷子从上方的斗口装入,摇动后面的风扇,便可以去除里面的杂质(空壳、秕、草、叶),很实用的农家工具。
我们有这样一个谜语,“对门一匹马,有头没尾巴;肚里咕咕叫,口里吐白沙。”说的就是它。
碗柜那年回老屋,发现房子倒得差不多了,这具碗柜还在,只是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
自觉已很好地画出了记忆里的样子,看着它似乎还能感觉到曾经满怀希冀地开启碗柜时的心情——哇,今天有鱼!哇,辣椒炒肉片!
随身听最后放一个不那么久远的,却也称得上是老物件了,毕竟早已消失在时光的洪流里将近20年。还记得那些塞着耳机听磁带的闪亮日子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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