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壹
每年春节的中国楼市,就是一个大型刻奇现场。
一边是几个地产号声嘶力竭地喊,把所有钱都留在大城市;一边是十八线小城的售楼处,人潮涌动,“返乡置业”热火朝天。不论炒房客怎么唱衰,销售额却年年创新高。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悖论?因为许多人忽视了一个事实:“返乡置业”包含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客群。
一种是媒体最热衷煽情的,“逃离北上广”的那些年轻人。落不了户口,职场上升通道不明朗,最终选择回老家岁月静好。他们占了大多数。
但还有另一群人,站稳一线大城市多年,阅历丰富、事业有成,就是“回归故里”去的。
NO. 2|贰
是的,对定居北上深杭的人而言,一套乡村住宅占用的现金流有限。
但在一长串不动产清单里,为什么非要有一套“老家的院子”,有些家庭还是有过争论。而且往往都是丈夫想买,妻子反对。
我有个杭州朋友曾想回乡置业,但妻子一开始就不太同意。
妻子:好不容易住到了大城市,为什么又要回来买一套乡下的房子?
丈夫:我小时候就喜欢种点菜养点花,杭州市中心的房子又没院子。买到郊外去,还不如直接买回老家呢!这里还有田,能吃到小时候的味道。
妻子:你买这么大一个房子,又不会天天回来住。
丈夫:每年回老家,你和孩子都说要住酒店,嫌老房子条件差。干脆买个大宅子,请亲朋好友来一起过年,住得舒服,年味也足啊!更何况,这里的自然环境这么好,交通也方便,退休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这里休养。
的确,在“返乡置业”这件事上,过往我们太注重从物质层面,去做利弊分析。
但我们忽略了它在心理学上的隐秘机制。那就是,从“熟人社会”走出来的精英阶层,在看遍人生百态后,会更缅怀故乡淳朴、温暖的人际关系,乡愁随年岁日渐发酵。
于他们而言,故乡是永恒的召唤。
他们更希望回到乡亲故旧圈,在一个血脉相连的共同体内寻找认同,分享自己的成就。特别是退休之后,回到故乡做一个“贤达乡绅”,继续发挥“影响力”,是很多人的情结。
要满足这些心理机制,必须要有一个房子来承载。
它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必须是有天有地的院墅;二、必须有迥异于大城市的田园风光。
NO. 3|叁
其实,往历史和文化深处回溯,我们不难发现这一类“返乡置业”的渊源。
首先是一种逃离城市、归隐田园的情结,为东西方所共有,可称之为陶渊明或阿卡狄亚(Arcadia)式的理想。
一边是城市的权力和世故,另一边是乡村的安宁和纯朴。人类似乎永远在两种情绪间摆荡,承受了复杂文明的压抑后,就总要去田园里,寻找内心的平静。
第二个渊源,是中国士大夫“落叶归根”的传统。
几千年来,乡村一直是滋养中国社会的丰厚土壤。官员和商人无论在城里多么成功,都不忘回乡置办田产,兴建大宅,退休后往往转型为“乡绅”。
第三个渊源,是欧美“老钱”的家族不动产传统。
比如美国大享约翰·M·福布斯,当年就在纽约旁,买下Naushon小岛,供家族成员定期居住。福布斯后裔常到这里散步、骑马或划船,过着田园诗般的生活。
前几年家族成员Zoe大婚,也是在岛上举行的婚礼。
对中国的士绅或欧美的“老钱”而言,进行家族传承时,乡村才是最理想的场所。与流动的城市生活不同的是,乡村生活具有时间的稳定感。只有直接有赖于泥土的生活,才会像植物一般,在一个地方生下根。
而城里的高层住宅,无论多豪华,却总是充满了无根感,不会有一套乡村别墅带给你的平静与安定。
NO. 4|肆
这些年,中国的发展太过迅猛。很多人回到童年的乡村或县城,已找不到昔日的景物,“乡愁”只能化为内心构建的一种景观。
可以想象,一个人还驱车在高速上,但看到乡村熟悉的风景,心里就会泛起一阵暖意——到家了!
回到院子,泡上一杯绿牡丹茶叶。午饭是让人“嗓溚溚挂(口水直流)”的干粉,晚上再炖一锅“风炉豆腐”。第二天,带着孩子捉泥鳅、钓龙虾、摘“藐”(覆盆子),或者去骑骑名贵的温血马……
从舒适的地暖,到文人情趣的芭蕉竹石,再到最无机巧的稻田、鱼塘和果园。在乡下每一天移步换景,逐渐回归心灵的本真。
事实上,所有的衣锦还乡,从来不只是“返乡置业”。
古时官员或商人还乡后,总以他们带回的财富和智识,造福一方,重塑故乡的文明生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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