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三菜寒窗苦读18年,想要考上武汉大学。
最后只考上了武汉的大学。
虽然大学差强人意,但在大学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上,我和三菜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气息。
“在最孤独的高三时光,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是我百试不厌的催泪弹。”
“听到你说喜欢读「赫尔岑」,我瞬间就对你产生了好奇。“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孤单上路的灵魂,在莽荒的星球,识别到同类动物般欣喜。“
三菜放下手上的烤猪蹄,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边擦嘴上的辣椒皮边说:
“你自我介绍说打算考武大中文系研究生,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学究呢。”
“不过,大四时咱俩还为考研这件事冷战过。“
“你还记得吗?“
“哎呀,都过去2年了,干嘛还提这茬儿。“
嘴上说着不要提起,但我与三菜的撕逼记忆,比刚刷的复联4剧情还清晰。
02。
因为宿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和室友三菜决定在学校附近小区合租。
期待朴素的大学生活,能开出五彩斑斓的花儿来。
两个女生挤在不到10平米,没有阳台和独立卫生间的次卧。
出租屋潮湿的地板缝隙,土壤肥沃,适合蕨类植物生长。
各种动植物在此栖息繁衍,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生机勃勃的生态圈。
狭小逼仄的公共卫生间里,马桶年久失修。
冲水力度时而强劲如溃堤洪流,时而疲软如前男友的某个部位。
拉肚子飞奔进厕所时,如果赶上趟儿,还能看到上一位使用者存在过的黄色痕迹。
三菜说,你觉不觉得我们像田园派诗人?
我说,扯什么犊子?
三菜说,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03。
田园派诗人静谧的生活,是被一场凶猛暴戾的撕逼打破的。
大三下学期,我和三菜定下考研的目标。
我考武大中文系,她考中南财大法硕。
由于备考时间还算充分,我俩自习时总是心不在焉。
看5分钟的书就刷10分钟的微博,作为犒赏自己辛苦学习的奖励。
有一天我问她,咱俩这样下去,究竟能考上吗?
她呆了1秒,回答我,不能。
语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然后在我百脸懵逼下,制定了我俩的学习计划,洋洋洒洒几页word文档。
学习计划的精髓,简单来说就是,分头行动。
于是形影不离的我俩,开始了各自的自习生涯。
04。
分开行动一个月后。
一天下午我走进食堂,看着前面挽着手的两个女孩,和三菜的回忆喷薄而出。
那时我和三菜挽着手,一路小跑到窗口,拿起餐盘。
笑嘻嘻地和食堂阿姨打招呼,只为阿姨乘满菜的勺子能少抖动几下。
我俩各打2个不同的菜,然后将超大分量的菜进行分赃,边吃边讨论《权力的游戏》剧情。
现在我可以独享整份小火锅,可以干掉大份兰州拉面,可以打3个不同的菜。
可是陪我嬉笑打闹、和我抢食的三菜却不在了。
我并不是一个无法忍受孤独的人,实际上我已经独自前行了很久。
我只是不能接受,那个既能陪我疯闹、又能和我切磋文学的妹子,就这样淡出我的世界。
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句信息:
三菜,我在食堂吃拉面,你要不要一起来吃啊?
忐忑期待地等她回复。
5分钟后,她回我:
不了,我在看书,你先吃吧。
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发过去一句话:
我们的友情,连半小时吃饭时间都不值得花吗?
05。
后来我没再主动找过三菜。
考研初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微信弹出来一条长消息,是三菜发来的。
「喵喵,对不起,之前我太想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备考上,忽略了你的感受。
其实我也很怀念和你一起并肩战斗的时光,只是我太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只有在把自己逼到绝境的情况下,才会用尽全力去备考。
而这个绝境,是强行把你从我的生活里抽离。
还记得之前咱们讨论过的赫尔岑吗?
我在陌生人中间徘徊,我仔细端详他们,但我不再想在他们中间寻找自己的朋友,我习惯了——不是习惯了孤独,而是习惯了没有友谊的生活。
知道没有人等你,没有人会来找你,你可以安心做你要做的事,也许甚至是死,也没有人会干涉,跟谁都无关……这是既可怕又愉快的。
想念你的时候,我就用这段话疗愈自己。
其实我那时候私心希望,你也在用这段话疗愈自己。
我们都卯足力气去备考,最后都实现既定的目标。
等我们再次相遇,抛却沉重的负担和枷锁,友谊会不会更加轻盈呢?」
我仔细阅读三菜发来的每个字,眼眶渐渐湿润。
故意晾了她半小时,给她回复:
我过了武大的线,你这个猪也过了吧。
晚上老地方烧烤。
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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