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墙内蔓延出的黄花在萧瑟秋风中颤抖,街角卖汤面的老伯正忙碌的准备着那位客人的餐食,他在这已经谋生了三十年了。
或许是天气突然的转凉,或许是客人太少,老伯总有余光瞥向斜对着面摊的大柳树,有客人来,就是从那里走来。偶尔单薄的云会遮住月华,纸罩里的烛灯就显得分外喜人,顺着飘渺的灯火向柳树再望去,她来了!枯瘦高挑的衣架子顶着一身素雅的青衣,步履轻盈的朝面摊走来,是来吃面的。好生奇怪,她不向老伯言语,只看着埋头吃面的客人,她在等,客人已察觉新来的女子在看自己,但他没有去摸刀,她的气太弱太虚,恐怕连一副筷子都拿不起,能奈我何?出于礼,男子抬头看向女子,正待作询问,青衣女子先慌忙开口:相公,你可以赏我吃一碗面吗,吃完,我可以跟你睡觉。男子内心惊讶,却不露于相,朝着老伯说到:给她一碗面。老伯听的清切,老实应下,伸手抓面。女子同桌落座,男子这才看起她的模样,细柳长眉,婆娑泪眼,瘦尖的鼻子像是没有呼气一样死气沉沉的长在干裂的嘴上,颤抖,虚弱,是个苦命的人,一个常见的苦命人。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端上来,她急忙捧起,顾不得面汤烫着心肝脾肺,将面条直往肚子里赶,不消片刻,碗空了,她用手捧着空碗,看向男子,这下面色稍红润了一下,算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苦命人。四目相对,一阵急促的沉默,男子又向老伯说到:再给她来一碗吧”老伯顿了一下,像是对这笔交易有什么看法,他按下思绪没有发表,依旧是是点头,做面。男子看向她,秋风已经有些萧萧,他问到:你很饿吗?“我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但是你放心,我吃了你两碗面,就一定,陪你睡两次。”她信誓旦旦,语气坚定,像是用尽了力气,真诚的让人心酸。“面来了”,又是一阵匆忙的吞咽。这次,她放下碗,用衣袖擦拭着嘴角,起身对男子说:谢谢相公请我吃面,你,跟我来吧。说着就要转身。
“诶,”老人再也忍不住了,“她,她有病。”
女子眼神忽变得闪躲,泪水正欲上涌。男子向老伯问到:“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父母都不在了,为了吃饭,她......”老人难言。
男子心里也已经了解原委,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女子,杀人才会红的眼睛,也朦胧了。女子也逃到了墙根下哭了起来,男子起身走到跟前,女子带着哽咽,依旧是那副真诚的模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实在是,太饿了。男子并未责怪,只说:算了。顺势将胸口的荷包掏了出来:这些银子,你拿去看病吧。女子止住抽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算是这天下人欠你的。”
女子感觉灰暗的心进了光,毫无生机的日子,淤塞不流的潭水,枯萎死去的朽木都在渐渐苏醒,可天还是黑,只是不再那样逼仄,不再那样咄咄逼人。她抱着银子,正要离去,还是决定回头,“你叫什么名字”,男子伸出手摘下一朵刚刚伸出高墙的黄花:“天下有心人都是无名的,你就叫我黄花吧。”他把黄花递给女子,换来一湾笑脸。
高墙之上,两副虎躯身影一跃而下,正落在男子面前,不由分说,劈刀砍去,男子快速撤步,向后跳跃,刀不在腰间,只得飞身迂回,寻刀,有刀才有生机。那二人本意出奇,却还是把被男子躲闪,愤恨无比,其中一人余光斜扫,提臂挥刀将女子砍翻在地,手中黄花飞起,渐落在血泊之中。电闪之间,男子抽出佩环大刀,箭步如冲,以一敌二,以出奇的力道将二强人劈砍,那二人不得招架,一人拖着残躯分身逃走,一人倚墙,血流如注,没了呼吸。
男子将刀插立在地,托起奄奄一息的女子,血水浸透衣衫,“我的,我的黄花呢?”女子惦记着那黄花,她此生第一次拥有着一朵黄花,而她曾数次面对死亡。男子从血泊之中捡起那朵红色的黄花,将它轻轻放在女子手中。“这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丽的花。”她的手攥着黄花垂下,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男子晃动着她的肩膀,老伯握着她冰冷的手,他们喊着:姑娘,姑娘。终于是没有任何回应。他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银子,将它交给老伯,“请你找一个干净的地方,把她好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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