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巧儿
生日晚宴后的很多天,潘朵拉一直没有追问李密,那天到底有没有去机场接幽兰。李密也没有再提起幽兰,如常与潘朵拉约会,却再也没有带潘朵拉去见他的父母,也没有再提结婚的事。
虽然潘朵拉曾经以:“在众声喧哗中,无私宽容、忠贞如一、积极快乐”的信念,阻止自己继续探查李密和幽兰有没有正在进行时地交往,可是,她终究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恋爱中的女人,敏感多疑。渐渐,潘朵拉对李密绝口不提幽兰和结婚一事忐忑不安,开始感觉他在隐瞒什么。渐渐,潘朵拉违背当初的信念,在李密面前旁敲侧击了几次“幽兰”,李密总是迅速转移话题。
潘朵拉很郁闷,开始动摇对李密的信任,却又不愿意在李密面前表露出来。这类不良情绪只有通过向女友倾诉排解。
然后,潘朵拉找了一个富二代男友的消息,从女友口中传了出去。
长相普通的穷二代草根女和英俊潇洒的富二代帅哥“拍拖”,颠覆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求八卦求真相的心情能不似热锅上的蚂蚁么?没人相信潘朵拉和李密是真心相爱,因为潘朵拉真的太普通了。群众们统一的口径就是:李密和潘朵拉谈恋爱只是一时冲动,待新鲜劲儿一过,李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时不时让子弹再飞一飞,飞出N个肇事孤儿后,潘朵拉可就后悔莫及了……
闲言碎语传进潘朵拉的耳朵里,她想一笑置之,不能。因为有时候,闲言碎语可以消弱人类的智商。而门当户对,是古往今来衡量男婚女嫁的条件。
就这样,牵着闲言碎语的小手,潘朵拉闷闷不乐,并不知不觉传染给李密。俩人开始争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绝大多数是潘朵拉主动求和。潘朵拉不知道李密为什么会变成易燥爱怒的愤青,丁点事情能让他跳起来,他望着她的眼神复杂烦燥,她也烦燥。后来,吵着吵着沉默下来,然后好几天不见面。
不知不觉,春天就这样过去了。
元宵节那天,李密一早便来电话,说好傍晚和潘朵拉一起晚饭后,然后一起去白云山赏花灯。可是,下午约三时,李密突然又来电话,说有事来不了。
潘朵拉闷闷不乐,她想象不出什么事情如此重要,令李密放弃这一天的约会。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不愿意待在屋子里生闷气,她必须有一个倾听者。
恰在这时,在省幼儿师范学院就读的表妹舒思思,从幼师学院的所在地江门市来广州,在汽车总站给潘朵拉电话:“姐,学校放假,我来广州玩几天,能住你哪里不?”
潘朵拉苦笑。表妹舒思思小她3岁,属于那种外貌很漂亮但智商不怎么样的学生,小学、中学的成绩一向不好。后来,她上了大学,舒思思仍在念中学。她大学毕业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的舒思思,没考上大学,无奈上了一家不包分配的幼师学院。舒思思做事一向喜欢先斩后奏,在广州只有她潘朵拉一个亲人,能不答应么?
潘朵拉说:“你都到了广州了,我还能不答应么?自个儿搭‘的士’来吧!”
舒思思嘻嘻哈哈地说:“谢谢姐!那我这就去你那儿了呵!”
舒思思搭乘“的士”到达潘朵拉的住处,穿着玫红色风衣、黑色V领丝绒连身长裤、足蹬玫红色高跟皮鞋,玫红色的嘴唇丰满性感,被黑色眉笔描得无比精致的柳叶眉半挑着,兴奋地对潘朵拉说:“姐,其实我是来看网友的,嘻嘻。”
潘朵拉笑着没说话。她的笑没有发自内心。她还在生李密的闷气。她确实想找一个倾听者,但是舒思思不是最佳的倾听者。舒思思虽然听说过李密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李密,她会把听到的所有事情传回江门潘朵拉父母亲朋那儿。
“思思,你不回家陪你爸妈过节,竟然陪一个网友过节?”
“嘻嘻,姐,你不也是不回家过节吗?”
潘朵拉一时语塞。元宵节前一天,母亲确实来过电话,希望她能回家过节。但是为了李密,她向母亲撒谎说要加班。现在?好了,李密爽约了,她也辜负了母亲的期待。
潘朵拉不愿意和舒思思在“不回家过节”的话题上纠缠,想了想,说:“好吧。我说不过你。既然你来了,姐就尽尽东道主的责任吧。要不,今晚姐带你去文化公园赏花灯、猜灯谜吧?”
舒思思一脸奇怪,答非所问:“姐,听说你交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耶,你怎么不和他在一起?”
潘朵拉犹豫了一下:“嗯……他出差了,赶不回来。怎么,你不想去文化公园?”
舒思思虽然聪明,但是终究还年轻,没有察觉潘朵拉情绪上的异常,赶紧欢呼雀跃:“姐,谁说我不想?!真巧了,我和那位网友就约好在文化公园见面的!”
文化公园张灯结彩,每一棵树都披挂着元宵节的喜悦。数百盏福字灯、生肖灯、动物灯交相辉映。一组“虎虎生风”工艺彩灯气势磅礴。长长的花灯廊下,游人们摩肩擦踵,欣赏着悬挂在花灯廊上的花灯以及花灯廊下的各种花卉,花、灯、人争奇斗艳,相映成趣。灯谜下,则围着一圈又一圈的游人,兴致勃勃地猜灯谜。
潘朵拉和舒思思手挽着手,一路走一路看,目不暇接。
舒思思兴奋地嚷嚷:“姐,真没想到广州的元宵节这么热闹!太好玩了!”话音刚落,又指着前方欢笑着说:“姐!快看!这条灯谜好熟悉耶!”
潘朵拉顺着舒思思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条写在大公鸡彩灯上的灯谜。
“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潘朵拉念道。
这条灯谜确实挺熟悉。15岁那年的元宵节,她和父母去舒思思家窜门,喜欢灯谜的姑丈便出了这条灯谜,并许诺谁先猜中便奖励50元。她和舒思思绞尽脑汁也猜不出答案,最后姑丈主动提供了答案: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这一字,打的就是“许”字。而那50元,姑丈做为鼓励奖发给了她俩。那年的元宵节,她和舒思思用这50元买了很多的平时想吃但父母严禁吃的小吃,手牵着手坐在姑丈家的阳台上,吃得不亦乐乎。
记忆有快乐和悲伤,皆能穿越时空传染回忆者。快乐的记忆,令潘朵拉暂时忘记烦恼。
“哇!真的挺熟悉!思思!快,咱俩领奖去!”潘朵拉冲舒思思欢笑着。
奖品是一小包泡泡糖。
潘朵拉和舒思思吃着泡泡糖,在花灯廊下闲逛。
“思思,你不是说和网友约好在公园见面吗?怎么他还没来?”
“是呵!我们约好了在这儿见面的!”
“这儿?花灯廊下?还是在公园大门口?”
“我们原来约好在公园大门口见面的,但是,他在元宵节的前一天,曾经来过公园,他说花灯廊是整个公园里最浪漫的地方!所以,我们就约在这儿见面了。8点半,就在花灯廊的尽头!”
潘朵拉望了望花灯廊尽头。大约在几十米远,人头攒动。她皱了皱眉头,说:“这么多人,你知道哪个是他?你俩有没有约好暗号?”
舒思思很兴奋,顺势抬腕看表。她纤细白嫩的小手腕上,戴着一只小巧时尚的玫瑰金钨刚水钻手表,指针正指在8点25分上。
“姐,他买了一对情侣表,这是他前几天快递送给我的!他则戴相同款的另一只表。还有,他手里还拿着9朵玫瑰花!”
“喔。”潘朵拉多看了几眼舒思思手腕上的表:“这只表挺漂亮的,但估计价格不贵吧。你没有见过他的照片?”
“没有。他说他不喜欢照相。”舒思思有些泄气,但是,很快又说:“不过,他真的好幽默好聪明!”
俩姐妹手挽着手,边说边往花灯廊尽头走去。
游人很多,摩肩擦踵。初春的广州寒意浓厚,空气凛咧,人是疲累而又兴奋的。在花灯廊尽头,一个穿着黑色短风衣、黑色西裤的约30岁男子,用右手腕上戴着的玫瑰金钨刚水钻男式手表和9条红色玫瑰花与舒思思对上了。
男子长得乡村非主流,说着一口蹩脚普通话,完全没有网上聊天时的“好幽默好聪明”的气势,舒思思和他才聊了几句,便一脸的失望,但是仍然礼貌地微笑着。
男子显然感觉到了舒思思的失望,却又不愿意放弃和漂亮的女网友继续约会的念头,执着地从舒思思怎么坐车到广州到花灯上的谜语,抛出一个又一个话题,以挽留舒思思在寒风中渐渐消逝的笑容。
舒思思到底社会经验尚浅,不好意思直接了当甩脸色,只好不停地用眼神、扯衣角的方式向潘朵拉求助。
潘朵拉暗地里直笑。舒思思不仅自己长得很漂亮,也喜欢和长得漂亮的人交朋友,换句话说,她从小就是外貌协会的。潘朵拉决定让舒思思难受一会儿,谁叫她学别人一样赶时髦和网友见面呢?!这不,见光死了吧?!当然,安全起见,她不会在此时离开舒思思身边的。
潘朵拉装作不懂舒思思的意思,自个儿左顾右盼起来。
花灯廊下,游人仍然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花灯红彤彤地映红了游人的脸。
突然,潘朵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李密。他穿着白色立领绵羊皮修身羽绒夹克,她认出这件夹克是她和他逛“世贸新天地”时,她刷了信用卡买下送给他的,所以,她才能在缓缓走向花灯廊尽头的游人中,一眼认出李密。
李密双手插在夹克兜里,一个年轻的女子挽着他的左手臂圈。女子的中分黑色披肩长发卷曲而俏皮,穿着玫红色衬衫式修身羽绒外套和黑色紧身羽绒裤,明眸善睐,像一朵艳丽的玫瑰花。李密和女子指着花灯说笑着,神态亲密自如,游人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他们。
潘朵拉的脑袋“嗡”地就一响,眼看着李密和女子向自己缓缓地走来,她突然挪不动脚、张不开嘴,呆呆地望着他们。
突然,李密一脸惊讶。他看见了潘朵拉。在距离潘朵拉大约十米处,他停了下来。
游人像游动的鱼群来去,有人注意到呆站在游人中的李密。李密身边的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失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潘朵拉,再仰头冲李密说着什么。潘朵拉看见李密冲女子笑了笑,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拉着女子转身而去。
潘朵拉望着李密的背影,万念俱灰。是那种世界未日到来的惊悚灰,它尖锐和亮烈得歇斯底里和眩晕,令她的腹部一阵阵酸痛。她没有想到,李密甚至连假装招呼一下都不愿意。他是羞于面对她?还是已经懒得向她解释?她想不通。她的腹部越发疼得剧烈和反胃,她忍不住蹲下来,捂着腹部前倾着身子干呕起来。
(未完待续)
(锦时阅读,主笔李巧儿,写人间故事,阅情阅人阅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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